“今年这选花魁的规矩有些小小的变化,未来得及提前告与大家,媚娘在这里先给大家赔个不是了。”媚娘说完弯腰向众人作拱手作揖。
“以往是众位客官推举前十名的女子方可追逐花魁大赛,而今年的花魁大赛,这万花楼中的女子,自认为有能者皆可上场。”媚娘说完,台下立刻有人小声议论,媚娘杏眸微眯,却并不恼,依旧慵懒的问向众人道:“大家若有意见的话,现在即可说出来,小心憋出内伤来,那可就不好了……”
媚娘话音刚落地,台下便传来一阵笑声。
媚娘扫了一眼台下四周,面色如常道:“那么花魁大赛现在开始——”
第一个上场的是万花楼的百合姑娘,其名本不在推举之列,此番规矩有了调整,正好想借这次机会出人头地。
她的舞姿也算的上是上层,只是今日许是心情过于骄躁,枉费了一番心思。
接下来一一是那些如百合一般不甘屈居人下的姑娘们,只是技艺并无特别出彩之处,当然这指的是在这六位特邀评判者眼中。
接下来出场的是岚袖。
岚袖擅舞,所以这一次她选择的还是跳舞。
她并不浓妆艳抹,刻意修饰,只是将青丝松松地换成了一个云髻,薄薄地搽了点铅粉。
青烟翠雾般的罗衣,笼罩着她的轻盈的体态,象柳絮游丝那样和柔纤丽而飘忽无定。
此刻的大堂很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当一曲舞毕,岚袖轻轻一回眸一笑,百媚生。
岚袖已经退下,堂下的掌声却还没有停息。但那六桌上的人除却第二张桌上的女子眼里有赞赏外,其余人皆未表态。
继岚袖后,青蔷登场。
青蔷犹擅琴瑟,这一次她弹的是自己谱曲的《水调》。
她轻抬玉葱般的玉手,在琴弦上一拨,顿时——
琴声淙淙,流转舒缓。
如山间的小溪,清澈见底,水波清亮,心境宽广却又透着一种知音难寻的无奈……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琴音吸引,如痴如醉。
饶是那不熟音律之人也明白此曲之妙哉。
那坐下的白衣男子,闻此琴声,脸露笑意。
一曲毕,青蔷抬头,眸光与白衣男子相撞,知了他眼里的赞赏,朝他报之一笑,然后起身向众人微微鞠躬,退离。
这其中原本还有女子想登台献艺的,可是此番见了她二人的表演,皆黯然失色、自叹不如,于是便消了先前的念头。
毫无悬念的,轮到印月出场。
印月擅于作画,只是此番在天下第一画师的面前,这番班门弄斧,若没有青蔷的轰动,可也不要成了贻笑四方的话题才好。
印月朝堂下扫了一眼,也不说话,拿起画笔就要开始作画。底下赫然传来嘘吁——只见那印月双手执笔,在两张不同的宣纸上画了起来。
台下蓦地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停笔。
四个小厮各自两个负责把画提好,并且把画一一让底下的人审视。
台下惊呆一片。
只见那两张画里所画之物竟是各不相同,且作画手法也各不相同。
众人还未从那震惊中回过神来,却见媚娘白纱红衣出现在了舞台中央。
她朝众人宣布道:“最后出场的是红弦姑娘与素瑰姑娘——”
此语一出,堂下哗然。
毕竟这万花楼从成立至今,从未有过二女登台的局面。而且还是两个同是为争夺花魁的女子。
“今夕何夕兮——”
红弦出场,未见其人而先闻其声。声音如天籁,由远及近却又不真切。但这其中又好似夹着淡淡的寂寥的笛声,让人心中一揪。
众人疑惑之际,只见一个紫衣女子,面戴轻纱,口吹玉笛款款走来。
有风吹动,微微扬起面纱,露出绝色面容,虽只那一瞬,便足以让众人失了魂魄。
“今日何日兮,红豆最相思。……”
红弦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唱着悠远寥落的歌,似乎沉浸在往事当中,眼神迷惘。
紫衣女子立于一旁,吹着溢满相思的动人曲子,心中的思念越发的多了起来。曲调悠远绵长。
“今夕复何夕,问君何日归兮……”
歌声悠悠,笛声里的期盼如此明显,宛如少女期盼情人归来。此时笛声突然一转,变得哀伤、忧郁。
“山中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寥落,红弦脸上的那抹哀思,让人心生怜惜。
耳边听着这首曲子,这楼中的女子无一不动情,那些女儿家的心底事,心上人却不知晓,只得远远的窥见他一眼……
正当众人还陷在那哀叹中时,曲调一转,变得欢快、轻盈。好似少女唇畔的笑容,如春风拂过。
红弦接着唱到:“死生契阔兮,与子成说。执子之手兮,与子偕老。”
最末了,红弦以一句:“执子之手兮,夫复何求……”结束歌唱。
而那笛声仿若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渐渐的,渐渐的,消散开来,终于归于无声。
大堂之内所有人都仿佛做了一个迥长的迷梦,梦里有美好的年少时光,有令自己满心喜欢的人。
这之后红弦与紫衣女子早已经退场,众人却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媚娘,她在心底嗤笑自己怎的也会想起那些陈年万事来。那些事,不是已经说过要忘要断的吗?
接着那些人才从往事中回过神来,这才换然大悟,原来一曲已终。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久久不消。
也是这时,众人才看见,那第七张紫檀木桌上赫然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