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后,赞蒙赛玛噶和赞婆率领着六千吐蕃轻骑到达位于苏毗故土、隐藏在高原里面的锻造工场。
到达后,赞蒙赛玛噶的俏脸马上就变得铁青,眼睛快要冒火了,而跟随而来的吐蕃众将士先是被眼前一幕震惊,最后一个个都气得七孔生烟。
破坏!彻底的破坏。
整座山谷里己没一座完整的建筑,全部摧毁,就连养马的马厩也没有幸免,倒塌的箭塔、荑为平地的堡垒、只有半截破破烂烂的炼铁炉、推毁的石屋还有四周的一片狼藉等,好像诉说这里曾经饱受的战火,经受的磨难,最受所有人都受不了的是,在锻造工场哪里,有一座堆得高高的山。
尸山!
把吐蕃将士的身体堆成的山,在这冰天雪地的环境下,都结成了冰,从冰里可以看到那些尸体,让人感到震憾且诡异,不少吐蕃将士看到心都寒了。
赞蒙赛玛噶面如死灰,喃喃地说:“没想到,还是让他们发现,竟然还让他们得手了。”
“真是太可恶了,这些该死的唐军,抓到他们,我要用他们点天灯,祭祀我吐蕃的三界神灵。”赞婆看到这个情境,气得脸都红了。
这里的守将,千户长多达,还是赞婆的远亲的兄弟,看到现在这个样子,十有八九都是遇难了,即使不遇难,出了这么大的事,没把吐蕃唯一一个能锻造装甲武器的锻造工场看好,就是赞普也不会放过他。
“去,看看还有活口没有。”赞婆手一挥,一个火长马上带着几个人策马往前搜索。
“嘶”
“啊……”
“澎”的一声闷响,地上突然出现一个陷阱,两名吐蕃骑兵猝不及防,一下子摔了下去,几声惨声,后面及时收马的士兵看到,他们的火长还有另一名士兵身上被尖锐的长矛刺穿,原来坑底有尖锐的长矛,一跌下去,马上丧命。
一匹战马受惊,一下子从旁边跑过,好像绊了一下什么,“嗖嗖嗖”几支冷箭射出,一下子又把一名吐蕃骑兵射翻下马。
不好,这里有陷阱,也就转眼的功夫,一下子有三人命丧于此,赞蒙赛玛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是干什么,把这里的八百赞普亲卫全部歼灭,还故意把尸体堆成尸山,明显有意示威,就是这样,走的时候还特意设下机关陷阱,连尸体好像都不想让自己收一般。
“咦,这里有一个马蹄印。”赞婆突然发现了什么,翻身下马,细心地看着地上那个马蹄印,还不时用嘴吹掉上面的雪末,观察了一下,一脸肯定地说:“看马蹄印,他们最多走了不到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也就是半天的功夫,没想到率轻骑前进,最后还是晚了,唐军不仅把这里攻陷,把守军全部杀死,在从容退出之余,还有时间和心思设置陷阱来恶心自己,那种目中无人的示威举动,气得赞蒙赛玛噶面如寒冷,银牙咬得咯咯响:赞普哥哥千叮万嘱,一定要保住这里,原来是多玛离这里最近,派了几千人增援,没想到中了候君集的伏击,全军覆没,忌于吐谷浑的边境压力,不敢再次增兵。
一来二去,没想到还是慢了。
“玛噶公主,现在怎么办?”赞婆扭头问面如寒冷的赞蒙赛玛噶。
“派人清理这里,剩下的人,跟我去把这伙唐军先给灭了”赞蒙赛玛噶冷冷地说:“我要让他们知道,惹怒我赞蒙赛玛噶是什么样的代价。”
赞蒙赛玛噶说完,把两只小指放在嘴里,用力一吹,发出“吱”的一声,这声音又细又尖,一下子在群山中回荡,这一声哨声,让正在高空中飞的海冬青听到,盘旋了一圈,认准目标,然后如一支箭一般俯冲而下,快飞到赞蒙赛玛噶面前时一下子收了劲,最后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之上,极具灵性。
“雪儿乖,带我找到这些人。”赞蒙赛玛噶拿了一张穿着明光铠的唐军士兵的像给海冬青看,然后掏出一粒红参丸,用力一丢,那红参丸抛到半空,那海冬青一下子飞了起来,准确的一口叨中红参丸,“呼”的一声,一下子就飞上了高空。
“跟着雪儿走。”赞蒙赛玛噶一下子翻身上马,皮鞭一甩,一下子就冲出了山谷。
在赞蒙赛玛噶召唤海冬青之时,赞婆己经安排一个百户长带着三百人去搜索、安置吐蕃士兵的尸体。
“站住,你们干什么?”赞婆看到那百户长带着士兵小心翼翼地要往前往,不由大喝一声。
那百户长一脸苦色地说:“赞婆将军,这里有机关陷阱,属下得小心一点。”
“啪”的一声,赞婆不由分说,甩手就赏了他一下马鞭,有点生气地说:“废物,你怎么能用我吐蕃勇士的性命去冒这种险,你不会弄一点牛羊,把它们驱在前面不就行了,反正死了又可以宰着吃,你的脑袋子就像逻些城河边的石头,用下脑子。”
说完,赞婆也懒得理他了,双脚一夹,一声轻叱,带下麾下的勇士追他心目中的女神去了。
对啊,那百户长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没想到用牛羊控路呢,就是死了,也可以杀了取肉,一点也不浪费,怎么好让手下去冒这个险了,想到这,不由看着赞婆远去的背影感叹道:赞婆将军果然厉害,不仅善使铁蒺藜骨朵,被它打中的人骨断肉裂,就是智谋方面也很厉害,立功无数,唯一可惜的是,相貌方面太差强人意了,晚上小孩子看到都吓哭。
看来,上天还是很公平的。
……
“杀!”
此时,长孙冲并不知道,自己大祸即将临头,赞蒙赛玛噶公主和赞婆率领的先头部队己到,在看到锻造工场被毁,怒气冲天,己经率队在后面狂奔,准备展开血腥的报复,他现在碰上一个小部落在迁移,老老小小加起来才五六十人,驱赶着几千头牲畜转移,刚好被长孙冲碰上,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在功勋上落后太多,长孙冲并不准备放过。
积少成多,也好让手下多见见血,练练胆。
“杀啊”
“把他们全部杀光。”
这是一帮刚从“笼子里”释放出来的“野兽”,绝大部分都受过吐蕃人欺凌和打压,有少被掳来的时候,家里的老小都被吐蕃人给杀了,有着血海深仇,长期的压仰和无边的恐怖,让他们的人性也有点扭曲,一听到长孙冲叫杀,一个个红着眼睛冲过去,没有叫整齐的叫“威武”、没有队列、也没有章法,有如一窝蜂地冲了过去。
他们不是军队,他们是群饿狼,四百多人去杀老老幼幼加起来才五十六人的队伍,结果不言而喻,只是一个照面,除了几个略有姿色的吐番女子,其它人,包括老人和孩子,都倒在血泊中,无一幸免,有的甚至死无全尸。
猴叔想说些什么,不过一想到自己只是家奴的身份,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这时一个分兵时一直跟着长孙冲,现在还幸存的一名火长忍不住劝道:“将军,这……这有些残忍了吧,候将军说过,那些拉不动弓弦的人不杀,而他们不顾军纪队列,还在战斗中公然抢夺女人,这样……不太好吧。”
这些事情,长孙冲一早就看到了,其实他想喝住那些士兵,他应告诉他们,什么叫廉耻、什么叫荣誉,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甚至拿皮鞭抽打他们,可是,他脑里突然浮现程怀亮对他耳传心授的情景:
长孙冲:程兄,这些人一盘散沙,没军纪,在军中又是赌钱又是玩女人,这样行吗?
程怀亮:嘿嘿,你别看他们现在这样,打仗也没有章法,但是真打起仗来,他们敢玩命往前冲,把生死置之度外,杀伤力绝对不低。
长孙冲:不会吧,我看他们很多都是农夫。
程怀亮:(得意地笑了笑)长孙兄,告诉你吧,欲望是最强的驱动力,只要有足够的欲望,就能激起人无止境的贪念和野性,把他们心中的魔鬼诱发、释放出来,加以引导,他们就是最凶狠的士兵,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女人和财物刺激他们,一旦激发他们的凶性,这些士兵,不用训练,不用过多管理,他却可以替你立下功劳,收编了去挣功劳,没了再去收编,反正倒霉的是敌人,何乐而不为呢。
一想到程怀亮那人数众多,凶性十足手下,长孙冲就有点妒忌的感觉,不用说,程怀亮的这些,绝对是他老子程咬金所教,想当年,程魔王劫过道、作过反、占过山、称过王,可以说什么坏事都做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当年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有哪个富贵和显赫了?
别看他平时大咧咧的,可是那只是假像,光是看他几次站队都站对,最后做了开国大将军、又有从龙之功,就知的智商绝对不低了。
扮猪吃虎,这是自己老子长孙无忌曾经对他作的评价。
有了程怀亮的先例在,为了自己军功前程,不甘人后,在众多手下死在吐蕃士兵屠刀的长孙冲,终于硬起了心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们只是刚收编制的俘虏,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长孙冲淡淡地说:“反正松赞干布说过,百万子民百万兵,他们全民皆兵,输了作俘虏,也在情理之中,对敌人,不用仁慈。”
长孙冲在给手下解释,其实,也在说服自己。
“这下怎么办,老幼都杀,这,这个会不会太没天理了,会不会,多行不义必自毙啊?”一个有点年长的镇蕃军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啪”那个火长听到,扬手就拍了他一下:“找死啊,闭上你的乌鸦嘴,将军听了,还不扒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