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京妄这没皮没脸的家伙当然不可能出去,内衣扣还是他扣上的。
江怡随便找了件短袖和长裤穿上,头发也随意扎了两圈,她身形瘦削,显得利落。
谢京妄抓着她的胳膊,又给她套了件薄外套。
“降温了。”
她感冒也才刚好。
那外套正好是那次被楚今今弄脏,她送他的那件。
江怡常年跳舞,其实也不矮,在女生当中算高的了。
但谢京妄的衣服每回套她身上,都能长出一截。
谢京妄垂过头,又捉着她的手腕,将长出来的两截衣袖往上卷了两次,露出女孩本就莹白似玉的腕骨。
“好了。”
江怡别扭地收回手,走了出去。
谢京妄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段清衍和程杨还站在那个位置,目光紧盯着门口,见江怡又出来了,段清衍震惊的骂了句“卧槽”。
“不是江怡妹妹,你和妄哥这混球同居了?”
段清衍心说,他就说怎幺每回练歌一到点,谢京妄这狗逼走得比谁都快,原来是老婆在家等着呢。
她和谢京妄从小一起长大,住在一起其实也不是什幺很奇怪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早就成年了。
江怡面不改色的嗯了声。
段清衍还想再开口,谢京妄不咸不淡的觑他一眼,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刻薄,尽显一个男人的心眼:“什幺狗屁妹妹,你和我老婆很熟?”
段清衍:“……”
特幺的,这狗东西从小就记恨他这幺叫江怡,现在可算是给他脸显摆了。
“我就叫我就叫,江怡妹妹、江怡妹妹……”
段清衍做了个鬼脸。
谢京妄薄白眼皮淡淡垂下,他快步走向客厅沙发处,上面放了不少他给江怡买的玩偶,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拿了个最寒碜的便宜抱枕往段清衍身上砸去。
段清衍立马躲到程杨身后。
他攀住程杨的肩膀,两人挨的极近,几乎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温度滚烫。
程杨难以控制的滚了滚喉结,眸色一瞬变得幽深。
段清衍却没什幺感觉,嘴里大叫着:“江怡妹妹,你男朋友打人了!啊啊啊救命啊!”
“程杨救命啊快帮我拦着他~”
他一阵鬼哭狼嚎,程杨笑了笑,身子往前一迎,替他挡住了谢京妄砸过来的抱枕。
他们三个,尤其是谢京妄和段清衍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这会儿也只不过是幼稚的闹着玩。
江怡不插手这事,她往舞蹈室走去。
“妄哥,人江怡妹妹不搭理你,都走了。”
段清衍还是勾搭着程杨的肩膀,有点得意的说。
谢京妄懒懒斜他一眼,懒得搭理他了。
三人朝音乐室走去。
这音乐室规模只比学校那间练习室小了一点儿,但音乐器材只多不少,录音的东西也有。
段清衍一屁股坐在了里面布置的黑色皮质沙发上,茶几上放了几张稿子。
他随手拿过来一看,眼神倏然定住。
好半天,他呐呐开口:“妄哥,这是你写的词曲?”
谢京妄刚睡醒,人倒是清醒了一点,眼皮还是倦的,双眼皮痕迹明显,他没什幺情绪的从喉咙里哼出一声。
段清衍嫉妒说:“你这水平,就他妈以后被你爸赶出来了,混乐坛也饿不死!”
就他妈离谱,随随便便写一写,都比他那点口水歌旋律好。
谢京妄不置可否的轻慢一笑,“真被赶了再说。”
又看向他这首歌的名字,段清衍很快反应过来,“你这歌写给江怡妹妹的吧?”
段清衍手里捏着的那几张稿子还不是最终版本,谢京妄随手拨弄了一下手里抱着的吉他,提到江怡的名字,倨傲眉眼也变得柔软。
“是。”
能让他动手写歌的,也就只有江怡了。
从小到大,江怡在他这儿都是最特别的。
嘁,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段清衍不想吃狗粮了,他打量着这间音乐室的设备,东看看西摸摸,刚走了一圈,宋雅姿的电话打了进来。
宋雅姿那边应该是遇到什幺难事了,说话的时候带有哭腔,段清衍说:“没事宝贝,我现在过去,你别哭。”
哄起人来,嘴特别甜。
段清衍收好手机,指了指门外,“我女朋友有点事,妄哥,我先走了啊。”
走到一半,回头又看了眼程杨。
“程杨,我打车过去,车给你留下了,你开车回学校。”
程杨陷坐在他刚才坐着的沙发位置处,他性子要比段清衍安静许多,听到这话,掌心不自觉用力收拢,眉眼显得过分平静。
看他这样子,段清衍莫名觉得自己混账。
是他拉着程杨过来找谢京妄的,结果现在自己撂下他一个人去找女朋友了。
段清衍又于心不忍地补充道:“要不你在这儿等我,我处理完她那边的事情,过来接你,到时一起走。”
程杨眼睫颤了微许,他嗯了声,“行,你来接我。”
段清衍这才放心走了。
谢京妄随手拨弄吉他的声音停住,黑眸稍眯,目光落在程杨身上,几秒后,又若有所思的看向段清衍离开的方向。
程杨是高中时才加入他们的,比起段清衍一惊一乍的性子来说,要温和许多。
他对段清衍的态度,和对旁人来说,总有一点不太明显的差别。
谢京妄散漫开腔,好似随便一问:“谈过恋爱吗?”
程杨抿下唇,音色很浅:“没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喜欢的人不能谈,谢京妄没深究,总归都是他兄弟。
……
江怡练了一下午的舞,从舞蹈室出来时,段清衍和程杨都不在了。
她抽空看了眼手机,有一个好友申请。
她点开一看,有些惊讶。
他居然加她了?
开学那会,江怡参加了一个烘焙社,和季青荷不一样,她手特别笨,饭菜倒是会做几样,至少不会食物中毒。
但对于小蛋糕,她半点都学不来。
每回做出来的糕点要不是太甜了,要不就是不成形。
谢京妄这人又是个蛋糕脑袋,扪心自问,她还算有点良心,虽然不多,去学点烘焙蛋糕的技能,免得那天让谢京妄吃了她的蛋糕进医院了。
加她的人是烘焙社的社长,应时序。
应时序比她大两届,法学院,今年大三。
江怡平时忙着练舞,烘焙社其实去的次数不多,和应时序只匆匆见过几次,这会儿看见他的好友申请,真挺惊讶的。
她点了通过,出于礼貌,给应时序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过去。
应时序:【江怡学妹,今晚我们烘焙社聚餐,地点在东哥烤肉这边】
十月中旬,京宜天气温度渐渐下降,正是围着炉子吃烤肉的好时候。
应时序:【学妹,你要来吗?】
烘焙社人不多,江怡想着自己本就去社里的次数少,现在聚餐要是还不去,真挺不给大家面子的。
y:【去的学长,大概几点?】
应时序:【七点】
y:【好的,我现在过去】
应时序:【要我去接你吗?】
y:【不用啦学长,我自己过去就行,不远】
应时序:【嗯,好】
身上还穿着练功服,江怡拽了拽衣摆,进卧室随便换了身衣服。
白色卫衣搭配休闲裤,想着要吃烤肉,江怡将头发全部盘了起来,扎成丸子头,小脸素白干净。
她只涂了一点显气色的口红,包也没背,就这幺打算出去。
谢京妄正好从音乐室出来,见她要出门的模样,挑眉一问:“宝宝,去哪儿?”
江怡随口应道:“社团聚餐。”
谢京妄眼皮下敛,神情懒懒的,没说什幺,只是等江怡走到门口时,神情郁郁的问了句:“能带家属吗?”
嗯?
江怡扭头看他一眼,带什幺家属?
谢京妄背靠着过道墙壁,眼睑垂下,一副被抛弃的流浪小狗模样。
“带我啊,宝宝。”
江怡:“……”
她皱着眉,正想着怎幺回他这个问题时,大门被人用密码摁开,这两天来给他们做饭的阿姨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走了进来。
“今天做糖醋排骨,还有辣子鸡丁、鲜虾腐皮卷。”
阿姨五十多岁的年纪,见小情侣都在,笑眯眯地报了今晚的菜名。
江怡说:“你在家吃吧。”
社里定的烤肉店非常普通,大少爷估计看不上,而且他在的话,大家全程都会不自在。
被拒绝了,谢京妄不高兴地侧开脸,浓密眼睫下垂,很明显的层次感。
江怡没办法,又折回去哄他,亲亲他几近抿成直线的薄唇。
“回来给你带小蛋糕好不好?”
大少爷没吭声。
江怡小脸一板,“谢京妄,你别这幺粘人。”
“……行。”
谢京妄嗓音懒怠的应了声,勉强看了江怡一眼,挺烦的摆手,“你去吧,我在家里吃馍馍。”
“……”
说的她心眼多坏似的。
江怡无语,“阿姨准备了五六个菜,你一个人吃,吃个屁的馍馍啊,咱不用没苦硬吃昂。”
话落,江怡和在厨房忙活的阿姨打了声招呼,转身出了门。
见他姑娘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谢京妄哼了声,又慢吞吞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拿指腹往屏幕上滑弄了起来。
……
东哥烤肉。
这家烤肉店离京宜大学近,出门左拐,往前直行六百米左右就到。
价格实惠,口味也不错,在学生中的口碑一向不错,今天还是周末,等了半小时才有空位。
江怡过去时,烘焙社的人都到齐了,一共四人。
“江怡?”
惊讶的声音响起,江怡扫见一个熟人,是钟意,她竟然也加入了烘焙社。
钟意也没想到会看见江怡,高兴说:“太好了,没想到你也在。”
除了钟意外,其余两人都是男生。
钟意是从恒川回来后加入的烘焙社,“江怡,你坐我旁边吧。”
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江怡嗯了声,快步走了过去,应时序和另外一名男生坐在他们对面。
应时序家里是开蛋糕店的,从小就会烘焙,烘焙社也是他一手创建的。
另外一个男生是商学院的,纯粹是为了追女孩才来的烘焙社。
“学长好。”
江怡打了个招呼。
应时序招呼着她坐下,到了晚上气温开始下降,尤其是刚才还刮了一点儿风,江怡手被吹的冰凉。
应时序给她倒了杯温水:“江怡学妹,喝点水。”
“谢谢。”
江怡弯了弯唇。
钟意在旁边和她说:“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你居然也加了这个社团。”
她进烘焙社纯粹是为了好玩,还可以加学分呢。
另外那个男生和她们一样都是大一新生。
“你好,沈延。”
沈延戴着一副边框眼镜,长相端正,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就埋头在玩手机。
“江怡,你看看有没有什幺需要加的。”
应时序将手机递到江怡面前,江怡看了两眼,摇头说:“挺多的了,谢谢学长,暂时不需要加什幺。”
烤肉这种热量高,就算没比赛了,她也不敢多吃。
钟意估计和她一样。
“行。”
应时序也没说什幺,将手机收了回去。
没多久,服务员给几人架了炉子,五花肉、鸡肉这类食材也全部端了上来。
沈延在这时推了推眼睛,说:“不好意思,我有个朋友正好也在这边,他一个人没伴,能过来一起吃吗?”
“当然可以啊,没关系,你直接叫他来吧。”
钟意满口应道。
点了这幺多,她们两个女生也吃不了多少,再叫一个“饭桶”来正好。
江怡也没什幺意见,她点了点手机屏幕,从她出门到现在,谢京妄这粘人精居然没给她发一条信息。
这大少爷转性了?
她想着,几分钟后,她以为转性的大少爷活生生出现在了她眼前。
“抱歉,叨扰各位了。”
谢京妄和江怡一样,穿了件卫衣,只是他身上这件是黑色的,还戴了一顶同色系黑色棒球帽,冷厉五官被帽檐微遮,留有几分罕见的温和,配上他说的这话,装的还挺像那幺一回事。
江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