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应该还在上课时间，纪津禾没指望宋堇宁立刻就回她，关了手机放回桌子上，又重新拿起招生资料看注释。
没过多久，屏幕再次亮起，这回是电话。
她顿了顿，俯身去拿，视线依然停留在手里的资料上，以为是别人有急事找她。
指尖轻车熟路地点开接听键，放在耳侧。
“喂？”
她轻声开口。
电话另一端没人回应，只有鼎沸的人声化作背景音传来，与她所在的环境融为一体。
“……”
不止是喧闹，在沉默中她还隐隐听到了一声轻笑。准备放下手机、看来电显示的动作顿住，不知想到了什幺，纪津禾有些好笑地低下头。
“宋堇宁。”
她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然后对面笑得更开心了。
“嗯，是我。”
宋堇宁的声音有些小得意，像是在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现在在哪儿？”她问。
“你猜啊。”
纪津禾不跟他玩儿，语气平静下来：“放学后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你。”
“不要。”他拒绝得也快。
“为什幺？”
“纪津禾，你要是想和我说什幺做朋友之类的话，那就别来找我。”
“我不想听。”
宋堇宁很直白，说话的声音像是在赌气，没有丝毫掩饰，把纪津禾说得一怔。
上次她和他说只能做朋友的时候，他激动到失控。这次要是再说，不知道他会做出什幺事来。
“好，那就不做朋友，”她的语气弱了几分，像哄小孩一样，“现在能告诉我你在哪里了吗？”
对面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紧绷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回她。
“你擡头。”
“……”
纪津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缓缓向前看去——
隔着几米的距离，穿着校服的少年就侧倚在墙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跨过漫漫的长廊，在她面前站定。
“你刚才说不做朋友……”
他看着她，长睫轻颤，语气很缓很轻，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是什幺意思？”
“卧槽……”
刚刚还在感慨南一中两大神颜首次同框的人群在一瞬间炸开了锅。
“沃德发……他们居然认识的吗……”
“不是吧，潜水论坛这幺久我是真没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过啊。”
“所以宋堇宁其实是在和纪津禾谈恋爱？”
人群哄闹，有人忍不住反驳：“你们别乱猜了好吗，为什幺看到一A一O在一起就觉得他们在谈啊，不能是纯友情吗？万柑也是alpha吧，他和宋堇宁不也是纯兄弟……”
话没说完，因为下一刻，视线里，同学眼中向来高傲的宋小少爷突然像个乖小孩一样把额头抵在了身前alpha的肩上。
原本白皙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卧槽——”
又是一阵整齐划一的吸气声，节奏出奇地一致。
沸腾的交谈声很快包裹住两人。
宋堇宁能猜到他们都在说什幺，可他已经没心思去管了，整个人腻歪在纪津禾的身上，轻轻地勾住她的左手、握进手心。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在极力克制着什幺。表面很淡定，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畅。
纪津禾没推开他，低声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
“要不要谈恋爱？”
“……”
即使再听一遍，宋堇宁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握着她的手慢慢收紧，声音颤抖着又向她确认：
“谈恋爱……”
“我们？”
“嗯，我们。”
纪津禾动了动，右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神情却很冷静。
“你不是问我，我们现在是什幺关系吗。”
就像宋堇宁说的，亲过，睡过，恋人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都已经做过了。
既然这样，那不如在一起试试。
她想起徐智的话，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现在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你。”
“嗯。”
宋堇宁没动，依旧埋在她的肩上。
“我也不能和你保证这场恋爱能一直持续下去。”
“嗯。”
“所以，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蜜色的暮光像是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在云层顶端绽出绚烂的橙海，笼罩住他们。
宋堇宁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定格在她莹白瘦削的手上。
他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很温暖，但与此同时，他也逐渐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心比谁都要冷。
一场恋爱有了前提，就注定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纪津禾的话，昭示了它的脆弱易碎，也意味着她可以不负责任、随时随地就能放弃这段关系。
可是……
“好，我们试试。”
宋堇宁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除了这个答案，他不可能再说别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