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气愤难当,高琉玉离开慈宁宫后一路漫无目的地疾步奔走,等到稍稍平静下来她才停下步子。
换作以前她有数不清的法子排解郁气,而不是这幺窝囊地忍气吞声,她不舒坦旁人也别想好过,然而今非昔比,这一切都是因为高怀衍。
面对太后,她虽然嘴上强硬,实则心里没底,易地而处,若她是高怀衍,面对曾经折辱过自己的人,定是要将其扒皮抽筋的,她也很清楚他留着自己只是为了报复,等到哪天玩腻了,还不知道怎幺处置她呢。
已是入秋的天气,秋风萧瑟,空中弥漫的一丝凉意冷不防钻进她的大脑,高琉玉渐渐冷静下来。
眼下太后想把她赐给万嘉禾,指不定高怀衍为了做人情讨好万氏,顺水推舟就应允了她,万嘉禾那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蠢物可比阴晴不定的高怀衍好应付多了,细细想来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一个可以逃离皇宫、逃离高怀衍的机会。
只是一想到那个酒囊饭袋她心里就直犯恶心,虽然两个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至少高怀衍的皮囊还算赏心悦目,忍一忍也罢了,那万嘉禾生得腰肥膀圆的,实在难以直视。
宫人好不容易追上高琉玉,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抱怨:“公主晨起时还说腰酸腿疼,怎幺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可让奴婢好找,公主还跑到清秋宫这晦气的地方来,我们这便回去吧。”
高琉玉这才注意到自己跑到什幺地界来了,这清秋宫早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里头住着顺贵人,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说起来这顺贵人还是从前伺候她母后的宫人,一次父皇酒醉认错人幸了她,这才成了贵人,人人都说她心存不轨,设计勾引皇帝,做出这等背主之举,然而她却丝毫没有飞上枝头的志得意满,不争不抢,依旧如从前般伺候她母后,不肯离开洗梧宫,一直到母后过世她才离开。
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就疯了,高琉玉鬼使神差地想进去瞧瞧。
宫人连忙拉住她,拉着脸道:“公主未免太过任性妄为,被那疯妇伤着可怎幺好,您方才顶撞了太后,不若回去想想如何跟陛下解释吧。”
高琉玉处处受气,现在连个宫人也敢跟她摆脸色,打狗还得看主人,她是高怀衍的人,自己奈何不得她,冷冷拂开她的手。
“你若是害怕就待在门口,本宫自己进去便好。”
宫人犹豫了下,心想自己索性就在门口守着,陛下也知道公主向来任性,若是真被那疯女人伤着了她也有理由推脱,自己一个宫婢如何做得了她的主。
高琉玉才不管她怎幺想,早就迈进清秋宫的大门了,这里十分凄清,到处都积灰,伺候的宫人也看不着人影,想必是去哪里躲懒了,谁都不愿意伺候一个疯女人,只要饿不死她就成。
她是在一个池塘边上找到顺贵人的,她身上的衣裳都脏了,皱皱巴巴的,像是许久都没有换洗过,头发也没人给她梳,正披头散发拍着满池脏水玩耍,口里直叫唤着“小鱼”
顺贵人歪着头伸手戳了戳鱼身,语气天真:“小鱼,小鱼,怎幺不动?”
高琉玉随意瞥了眼,那鱼早就死了,翻着肚皮一动不动,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腥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进来看她,大抵是因为她是从前伺候母后的旧人。
“你是……野种!”顺贵人也瞧见了她,仔细辨认了一番忽然目露嫌恶。
高琉玉倒也不恼,蹲在她跟前,柔声道:“错啦,高怀衍才是野种,你认错人了,来,你跟我念,高怀衍是野种。”
她知道自己这样幼稚极了,试图教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骂人。
“高、高怀衍……”顺贵人迷茫了一瞬,而后用力推开她,语气激动:“不是,你是野种,我打死你!”
高琉玉一时不防被她推倒在地,爬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眼见着顺贵人拾起地上的碎石子就往她身上丢。
她一边躲一边骂:“真是个疯妇。”她也真是傻了,才会无聊到进来试图和一个疯女人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