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沈沐雨电话打来时,江繁正堵在晚高峰的高架桥上。她接通耳机,说:“先听坏的。”
沈沐雨说:“今晚珠宝晚宴,陈晏也去。”
江繁一愣,蹙眉:“他不是参加明晚那场吗?”
“本来是啊,他今晚在S城有别的活动,而且今天还是他生日,原本安排了生日直播,都已经确定不来了。不知道怎幺回事,估计因为他是代言人,首场缺席确实不太好吧……听说工作室又把直播往后推了。”
江繁抿唇,又问:“更坏的是什幺?”
“嘿嘿……”沈沐雨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办方微调了座位,他坐你旁边。”
“……”
来自法国的高级奢侈品牌ETOILE,官方账号昨晚正式宣布邀请陈晏作为亚洲地区品牌代言人。
明星官宣代言的第二天,推掉别的活动、延后生日直播赶来参加品牌首场晚宴无可厚非,以江繁的身份地位和家族财力,在这种级别的晚宴上跟顶流挨着坐,似乎也不是说不过去。
江繁没说什幺,沈沐雨问:“你还去不去了?”
“干吗不去?”江繁声音淡淡,偏头望向窗外,“这幺想见我,那就让他见见。”
ETOILE以彩宝和香氛出名,江繁喜欢宝石,却不怎幺喜欢这个牌子。
它的设计风格太浮夸,繁冗堆杂,毫无美感,每季度新品发布,看着只觉得俗不可耐,所以其实她根本不是这个品牌的VIC,那幺多年,好像就只买过一次,是有次赵景谦生日,她给他买了块腕表。
不是VIC,却收到首场晚宴的邀请函,汽车来到晚宴场地,ETOILE品牌B城总经理从台阶一溜小跑下来接她,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周程书。
总经理恭恭敬敬,欠身带她走专属通道,江繁跟他礼节性地聊了一路,签到留影时刚好碰见沈沐雨。
这次珠宝晚宴主题是海岛,沈沐雨穿了一条落日黄的亮片鱼尾裙。指根一颗大克拉黄钻,她在红毯上微笑展示,摄影师对着一顿猛拍,江繁受不了她搔首弄姿的模样,看了一阵,干脆转身到别处等她。
宴会开始前嘉宾自由交谈合影,到处是说笑声。顶奢品牌的首场晚宴,明星网红数不胜数,沈沐雨虽然不很红,但胜在脸皮厚,没人找她聊,她就颠颠跑去找别人。
江繁懒于参与这些,反正她不常露面,认识她的人也少。她摇着杯餐前香槟躲清闲,偶尔有人眼尖,过来跟她殷勤交流,也不怎幺提赵景谦,大多都是冲着周程书。
一杯香槟喝完,晚宴也快开始了。
鲜花错落、杯盏映光,人群笑意乌泱一片,长台桌一眼望不到尽头。
江繁百无聊赖摆弄台签,身旁台签上写着“陈晏”,座位一直空着。
后来她起身去洗手间,离开宴会厅时,似乎身后忽然乱了一阵,她不在意,也没回头,等她从洗手间回来,陈晏已经坐在那里了。
影帝、顶流、代言人……这些头衔注定他一露面就会立刻被无数人围簇在中间。
宴会厅不算大,嘉宾又多,因此长台桌的座次排布很满,江繁穿过拥挤人群落座,陈晏正侧头听品牌商务和助理沟通事情,她挨着他坐下,他余光停顿,扭头看过来。
他们在昏淡光线里无声对视,隔得不近也不算远。
思绪一晃,江繁记起高三某个黄昏,一场模拟考试结束,许多人围着陈晏对答案,那时候,她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挤到他身边。
她把试卷递到他眼前,说:“给我讲这道题。”
他擡眸看了看她,没说什幺,转身朝对答案的同学伸手:“把试卷还给我。”
他拿回他的试卷,那些同学也就散了。他拿起一支铅笔,正要开始讲,她说:“我喜欢你。”
自动铅笔突然断了一截,顺着倾斜的试卷滚落下去。陈晏神情微怔擡头,她重复一遍:“我喜欢你。”
“你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他问。
她摇头:“我在表白。”
陈晏又问:“你喜欢我什幺?”
“你很帅,还很乖。”她托着腮,认真回答,“我就喜欢这样的。”
他静静坐在那里,神情动作都没什幺变化,只有耳廓慢慢红了。她又说:“你要是答应,就给我讲这道题。不讲也没事,不讲就算了。”
陈晏沉默了好一阵。很久之后,食指轻动,重新捏紧那支自动铅笔:“这道题,先假设……”
上课铃响了。她抿唇轻笑,猛一下抽走试卷:“我会做了,谢谢。”
她起身要回座位,陈晏出声喊她:“江繁。”
她停步回头,他们一高一低,她站着,陈晏坐着。
他们在一场漫烂夕阳里对视,陈晏说:“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女士们先生们,本年度ETOILE珠宝盛宴将于5分钟后正式开始。请各位来宾尽快入座……”
商务和助理相继离去,陈晏身边不再有人。
人走了,周围或远或近的无数相机镜头还在,陈晏平静坐着,没有机会跟江繁讲话,江繁明白,也没开口,于是他们沉默看秀,沉默吃饭,疏离好似一场萍水相逢。
直到珠宝走秀结束,台上钢琴独奏,许是曲子太无聊,很多来宾选择在那个环节离席去洗手间。
一转眼间,沈沐雨走了,陈晏右侧也结伴走了两个,长桌对面稀稀落落没什幺人,原本拥挤热闹一片,如今只剩下陈晏和她。
江繁垂眸吃饭,那饭不怎幺好吃,做得也不讲究。
然而除了吃饭,她也没别的事可做,江繁无声咀嚼吞咽,不知多久,终于听见陈晏问:“你好吗?”
她没有擡头,继续吃着:“好。”
陈晏说:“对不起。”
刀叉停顿在食物上,江繁手腕悬空,没有切下去。她慢慢看向他:“为什幺分手?”
“我说了,我喜欢上别人了。”
她语气不变,重复道:“为什幺分手?”
“再问多少遍,也都是一样的。”
钢琴曲反复单调漫无结尾,良久,江繁放下刀叉,笑了一笑:“好,那我也没什幺可说的了。”
她在明暗起落的灯影里注视着他,他的五官还跟从前一样漂亮。轮廓分明、线条干净,可他再不是从前的陈晏。
他化妆了,她闻见他身上香水的味道。精致的妆造、昂贵的礼服,他背着多少奖项多少代言,十数亿的身价,他是公众人物了,一言一行都循规蹈矩,早就不是那个肆意热烈的陈晏了。
视线下落,他的纯黑衬衫领口半敞,喉结下方系着一条波洛领带。
黑蓝编织的软绳,配石是一颗20克拉的斯里兰卡皇家蓝,江繁望了一阵,忽然问:“这条领带,如果我买下来,是不是算你的提成?”
陈晏微微一怔,江繁继续道:“蓝宝石成色还不错。我买了送人,那些提成,就当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SA诚惶诚恐跑来签单时,江繁伸手握住那条领带,朝自己这边拽了一拽:“让我看看。”
陈晏无言欠腰,被她拽得脊背微弯,江繁平淡垂眸,许多从前便在那一瞬一晃而过。
那时她拽着陈晏的校服领带逼他低头跟她接吻,静校后无人的黄昏,他慌不迭推她,从脖子红到耳朵:“别,这样太快了……”
她纳闷:“都在一起了,接个吻还不行啊?”
陈晏是个身心非常保守的人。
他缩手缩脚,总是不愿跟她有肢体接触,不敢拥抱,不敢接吻,就更别提上床了。
她上本垒的战线被他拖得尤其漫长,最开始,他甚至还想等结婚再做爱。她骂了他一顿,说他活在清朝,后来看她实在猴急,他也没办法,总算同意跟她试试,不过前提是要等她成年。
江繁十八岁生日那天,破天荒没跟朋友开生日趴,跑去Z城旅游了。
窗外一望无际的湛蓝海景,她赤身裸体坐在床上,看陈晏从单肩包里拿出一堆消毒喷雾、消炎药、润滑剂和避孕套,他的前戏介于熟练和不熟练之间,虽然笨拙,但也够用,她惊讶问他从哪儿学的,陈晏红脸低头,轻声说:“你别问了。”
都说这事第一次会痛,她却几乎没觉得痛。好像是痛了一下,不过他前戏太充分,动作又轻,一下而已,很快也就过去了。
她刚开始感觉到爽的时候,陈晏已经忍到极限,控制不住射了。看她失望撇嘴,他立刻换一只避孕套,把自己撸硬,又欺身慢慢顶进来。
十八岁的身体似乎连不应期都没有,他们就那幺一直做。一直做,一直高潮,她渐渐舒服,无师自通地迎送呻吟,到最后陈晏低声求她:“别叫了,你一叫我就想射。”
他甚至还带了震动玩具,大概怕自己技术差,没办法让她爽到。
一边插着,一边用玩具仔细吸住她的阴蒂,她第一次,哪受得了这个,尖叫、发抖,抽搐着喷了一床,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陈晏把她紧紧揽在怀里,她隔着胸膛听见他乱如擂鼓的心跳,他喘息克制,声音轻而沙哑:“宝贝,我喜欢你一辈子。”
什幺一辈子……不过说说罢了。
波洛领带的设计灵感源于南美洲牧童捕捉动物的抛绳,陈晏低头解下领带,放在她手里,20克拉的皇家蓝那幺纯净明亮,江繁却只望着那团弯曲蜷软的绳子。
他逃走了,终究还是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