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六下午，陆唯在家吃好午饭便如约去往许宜泠家，因为昨晚视频通话结束后——
「？」
他看着女孩缓缓打出的那个问号，极为耐心地向她重新解释了一遍刚刚那句话的含义：
「我的意思是，我想这周去你家给你补习数学。假如你明天没空，我后天来也可以。」
发送完后他便安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等女孩作出回答。
消息框的沉寂维持了很久，久到陆唯以为对面的女孩已经睡着，正打算默默锁上手机屏幕时，一条新消息突然跳了出来——
「明天下午1点」
他唇边漾起微笑，飞快地回复过去一个「好」字，而后才拿着弄脏的内裤去浴室重新洗了澡。
……
十一月初，岳林已然正式步入秋冬时节。
闲暇的周末午后，从房子的西南角斜照进窗户的阳光眩目却不灼热，晒得人从头到脚都充盈着和煦暖意。恬淡的桂香被凛冽的微风吹入室内，许宜泠闭眼细嗅着这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竟在耳畔的絮叨低语声中悄然陷入了浅眠。
“看第二小问，求二面角D-AB-F的正弦值。这道题我们可以先设DA=DB=DC=2，因为BD垂直于CD，所以BC=2√2，DE=AE=√2……”
陆唯的注意力放在解题上，讲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身旁的女孩安静得不像话，擡眸望去才发现她早已不声不响地睡着了。
女孩单手撑着脸颊，白皙的肌肤被阳光映射出一种几近透明的瓷感。她的眼睫纤长，根根分明的睫毛在她眼下投落出道道阴影，顺着光线游移的路径往下看，便是如同小猫般微微泛红的鼻尖，以及……
陆唯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下喉结，嗓子里隐隐钻出了一股涩意。
“怎幺不继续了？”
讲题的声音一停就醒，许宜泠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条件反射是什幺时候形成的。虽然现在不在学校，坐在她旁边的人也不是老师，但刻在记忆里的本能让她就算困得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也还是努力挣扎着擡起了眼皮。
身旁的男人静默不语地望着她，无可奈何的眼神似乎在说“你都睡着了我还有继续讲的必要吗”，可眼底流露出的宠溺又让她觉得他对她没有一丝半毫的责怪。
记忆里的那张脸与面前的这张脸交叠在一起，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许宜泠陡然间清醒过来。
“下午是比较容易犯困。”
陆唯见女孩怔怔地望着他，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口讲说自己累了，便好心提议暂停放松一下：
“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许宜泠没接话，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慢悠悠转过头用下巴点了点放在床尾羊毛地毯上的东西：
“喏，你去帮我把那玩意儿拼好来。”
陆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那幅被许宜泠搁在地毯上的拼图。
之前他刚进房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它。这幅未完成的拼图尺寸很大，估摸着有千来块碎片，已经拼凑成形的部分隐约勾勒出雪花纷飞的冬日街景，但仍有几处空洞的细节需要继续填补完整。
陆唯收回视线，笑着问女孩：“你什幺时候开始拼的？我记得上次来你房间的时候好像还没见到这幅拼图。”
“问这幺多干嘛。”
许宜泠“啧”了一声，踢了踢他的小腿催他快去“干活”：“你今天必须把它拼完，我都快烦死这堆东西了。”
陆唯笑了笑没说话，握着她脚腕把她的脚塞进棉拖鞋，嘱咐她不要光脚受凉后才起身走到旁边去帮她完成拼图。
午后的暖阳静静地流淌在房间里，将空气中的细小尘埃都显现得清楚而明晰。许宜泠侧头看男人盘腿坐在地毯上专注而安静地低头为她拼图，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收回，懒洋洋地趴到桌面上，沐浴着暖融日光缓缓坠进梦乡。
短暂的休憩不但使她疲乏的身体得以松弛懈怠，还让她的脑海重新回忆起一些往日的支离破碎的记忆。
许宜泠迷迷糊糊地睡着，混乱跌宕的梦境画面宛如过山车般在她眼前疾驰而过，直到最后突闪出她整个人在半空中飞速掉落的场景，才猛然从困魇中惊醒过来。
“睡醒了？”
陆唯看到女孩忽地猝然仰头，便对着那道单薄的背影轻声开口：“我已经帮你拼好了。”
拼好了？
许宜泠有点不太相信。
她回过头去，目光先在挂钟上停留了一秒，而后才落向男人身旁的那幅拼图。
好像是被他拼好了……
在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里。
许宜泠忍不住绷紧唇角，在内心粗略地计算她之前拼了几个小时……算了，反正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走到陆唯旁边去欣赏那幅刚刚完成的“杰作”，视线在画面上一点点地游移，忽而目光落定在右上角的某处空缺。许宜泠“啧”了一声，不满之余也含着几分可以正大光明兴师问罪的得意——
“这就是你说的拼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