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误会已解开,那就请掌门好好惩戒南月。”从头到尾都沉默的楚韵清放下茶盏,站起身来,一脸淡然的她似乎要把这桩闹剧拉下了。
“阿清!”楚行纤快步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你该不会是相信那个南月说的话吧?倘若夜承影真的中了毒,为什幺不找你这个妻子解毒,一定要委身于她?你不要被糊弄了!”
楚韵清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南月在胡说八道。
首先,作为旧情人的她们没有必要用催情药,也许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两人干柴烈火。再来,夜承影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日趋冷淡,最后加上詹悦的暗示,即使她把眼睛蒙起来都看得出她们是心甘情愿旧情复燃的,并不存在强迫的行为。
她一直不出声,就是想看看南月能胡扯到什幺地步,还想看看夜承影会不会保南月。现在看来南月也只不过是她一时的玩物,面对大事还是能够牺牲的。
她想要两人停止偷腥的行为,她想要南月受罚,现在的结果她尚算满意。至于夜承影,她始终是自己妻子,私底下有什幺惩戒都可以关起门再说。
“我相信娘子是无辜的,改天我再去找阿姐详谈。”楚韵清说罢,就要往夜承影的方向走去。
见楚韵清往自己走近一步,南月就悄悄往自己身后退一步,夜承影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喜欢南月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喜欢南月勇敢为自己站出来,对着楚行纤胡说八道的模样。
就在南月的衣袖消失在余光之时,夜承影心里一慌,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身边。
“师姐…”南月惊慌地看着她,却不敢挣扎。
“我没有被强迫。”夜承影直视楚韵清的双眼,咬字清晰地大声宣布,“我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是南月一人,我心甘情愿与她交欢。”
楚韵清脚步一滞,耳边又传来众人的哗然声,这次香雪庭的人也参与其中。
“你们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展示给你们看,是谁强迫谁。”夜承影说着,当众捏着南月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众人看着南月只挣扎了两下,随即便软倒在夜承影怀里,任她予取予求。
“放肆!”夜芝盛和楚行纤同时怒吼出声。
夜芝盛气夜承影不顾香雪庭声誉,竟公众做出这番无礼之举;楚行纤则气夜承影居然当着众人的脸,如此羞辱楚韵清。
詹悦看得咯咯直笑,开心终于看到了一出好戏。
短暂一吻过后,夜承影松开南月,为她擦去嘴角的水迹,而南月脸上的娇羞很明显地告知众人,谁才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
对上楚韵清愤怒的脸,夜承影直言不讳:“当初会跟你成亲只不过是想报复南月,但后来发现我还是放不下她。利用了你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即使你不写休书,我也会请求和离。我想娶的是南月,如果她愿意当我的妾,我早在半年前就纳了她。”
“你——!”楚韵清又气又心伤,眼眶在眨眼间就红透了。
一旁的楚行纤心疼得再也看不下去,举着拳头往夜承影冲去。
夜承影推开南月,伸出掌拨开楚行纤的蛮力,然后往一旁退去,把她带离南月的身边。
在外听着八卦的众人纷纷挤到门边,看夜承影和楚行纤开打。詹悦连忙退后,挤入人群当中,以免被无辜牵连。
楚行纤的力量不可少觑,她一拳砸在茶桌上的时候居然空手把茶桌砸碎,如果夜承影不是躲开了,也许肚子都能被她打穿。
夜承影靠着速度躲开楚行纤的攻击,不想出手与她更添仇恨,只得把她的力气耗光。
只是楚行纤的耐力也很持久,追着夜承影砸烂了桌子,踢碎了椅子,似乎用硬木制成的家具在她手中都变成了纸扎的,甚至在柱子上打下一个洞也仍旧脸不红、气不喘。
两人一追一躲毁坏了大部分的家具后,夜承影被楚行纤一招擒拿手钳住肩膀,她转身一掌拍开楚行纤,然而对方左手拳头已冲到眼前,又只得咬着牙聚集真气以掌心挡下。
两人僵持片刻,忽然楚行纤伸出右手又抓住了夜承影的肩膀,趁她还来不及出招之时狠狠一捏,顿时传出清脆的喀拉一声。
“呃啊——!”
夜承影发出难耐的痛呼声,听得众人心头一震,这才意识到她的骨头被楚行纤捏断了。
“师姐!”
南月看得心痛不已,知道唯一能够阻止楚行纤的就只有楚韵清,她不顾自己尴尬的身份,跑到楚韵清面前求情:“夫人,我知道是我的错,我没有遵守承诺。但再这样下去师姐会死的,求求你让楚镖头住手。”
楚韵清只狠狠地瞪着她,两行清泪早已滑落脸颊又被她擦去:“你现在求我?你们苟且之时怎幺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报应?阿姐把她打死也是她应得的。”
南月转头看向夜承影,发现她的嘴角已渗出血来,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若是撤去真气,只怕真的会被楚行纤一拳打死。她又惊又恐,只得一脸哀求地转向夜芝盛:“师尊!”
夜芝盛本想着只要不危及生命,就让小孩子们自己解决问题,然而这下被点名,也无法再坐视不理下去。
“住手!”夜芝盛大喊一声,可是楚行纤没有理会她,其他姐妹想上前阻止也被楚家的人挡住去路。
夜芝盛叹息一声,大步踏出,轻盈的脚步没两下就走到两人身旁,先是出掌轻轻一推,就将两人相连的手推开,推开夜承影的同时以掌心迎击楚行纤的拳头。
众人不禁闭上眼睛,深怕会看到夜芝盛手骨被打碎的画面,谁知两人的掌拳黏在一起几息后,反倒是楚行纤被击飞,身子撞在柱子上,“轰”地一声砸出一个洞。
楚行纤没有发出任何痛呼声,下一刻就悠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碎石,不悦问道:“夜掌门这是要包庇弟子的意思吗?”
“夜承影的确做错了事,但身为香雪庭的弟子,如何处罚也是我香雪庭的事,轮不到楚镖头代劳。”夜芝盛哼了一声,又走回去坐下。
她居高临下地环视一圈大厅,南月和馨之蹲在倒下的夜承影身旁,检查她的伤势,站在不远处的楚韵清红着眼看着她们,其余弟子纷纷举起手中的剑与楚家的人对峙。精心添购的桌椅全变成了碎木块,满地狼藉。
夜芝盛心疼地咬了咬牙,朗声说道:“夜承影不忠不义,作出背叛妻子之恶行,还死不悔改。念在多年为香雪庭付出的功劳下,免除踢出师门之责,但终身不得继任掌门。随后不得异议楚家提出的休书和任何赔偿要求,也必须亲自登门道歉。如有反抗之意,立刻踢出香雪庭!”
夜承影知道这是师尊的好意,在南月和馨之的搀扶下,向夜芝盛跪拜:“谢师尊开恩。”
“这样也叫处罚!?夜掌门不觉得儿戏吗!”楚行纤第一个表达不满,随后楚家的人也一个个随之抗议,厅内顿时变得吵吵闹闹的。
“安静!”夜芝盛用内功吼出来的声音压下了众人的抗议声,“楚镖头也捏断了她的一只手臂,如果治不好也等同于被废武功了,还想如何?”
“只是骨头折了,又不是一条手臂没了,即使全身瘫痪都赔不起楚家小姐的损失!”楚行纤瞥了一眼夜承影和南月,大声吼道,“我要她们两人拿命来赔!”
“夜承影和南月的确对不起楚韵清,但罪不至死!”
楚韵清不理会楚行纤和夜芝盛你一句我一句地来回争辩,她走到夜承影身前,低头看着她哑声问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
成亲之时夜承影还柔情似水地呼唤着自己为夫人,相处时的甜蜜还历历在目,楚韵清不愿相信她眼中的温柔全部只是做戏。
夜承影心中叹息一声,明白楚韵清是那种必须要伤透才能放下的人。她让南月和馨之先行回避,随后站起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楚小姐有财有势有样貌,符合一见钟情的条件,很适合气南月,这是除了想找人报复南月之外的唯一原因。即使后面真的跟她无缘,爱上你也不会是太难的事。但由始至终,我都只把你看作第二人选,从来就非我首选。”
楚韵清不由得闭上双眼,再也压抑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还在与夜芝盛争论的楚行纤听见哭声,立马冲过来,正要开口责骂之际,还挂着泪水的楚韵清忽然狠狠甩了夜承影一巴掌,在她脸上留下清晰的指印。
“你本可以直接拒绝我的示好,即使当你发现你放不下南月之时也可以跟我明说,我大可成全你们两人,可是你却用了最无耻的方法来伤害我。遇上你是我人生最大的污点,我期待南月终有一天看清你真面目,看清你是如何不堪的一个人,我渴望看见她将你抛弃的那一天。”楚韵清像是许下毒咒那般低声说着,每一句都透露出她对夜承影的失望和藐视。
夜承影低下头来:“是我对不起你。”
楚韵清抹去泪水,将痛得发抖的手藏于衣袖中,擡起头来往大门走去:“我们走。”
楚行纤愣了一愣才连忙跟上她的步伐:“我们就这样放过她们?”
“现在将她们弄死有何用?只会让我多一个逼死她们的污名。你回头命人拟一份契约给夜芝盛签下,让香雪庭日后不论换了多少任掌门,都必须要以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与楚家交易。注意契约细节,我要她们欠楚家一辈子。”
楚行纤双目微瞪地看向楚韵清,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似乎已对身后的一切没有任何留恋。楚行纤不再出声,默默跟在她背后,带着众人离去。
这桩兴师问罪以楚家小姐的离去而落幕。
晚上吊着手臂的夜承影被夜芝盛传唤至书房,心里想着师尊应该是还有怒气未能发泄完全,所以她踏入房中后便直接跪在书案前。
夜芝盛半响不言,夜承影也不敢出声。
一时间,房内只有夜芝盛用茶盖刮沫的声音。
“承影,你知道培养一个继承人,会花费多少钱财吗?”夜芝盛的声音悠悠传入夜承影耳中。
“回师尊,徒儿不知。”夜承影恭敬回应,心里想着也许她是要向自己讨债。
“没关系,你以后会知道。”
“以后?”
夜承影擡起头来,发现夜芝盛脸上并无怒色。
“没错。”夜芝盛点了点头,“我打算让南月继任掌门。”
夜承影张开嘴,不知道自己该惊还是该喜。
“可是,师尊…小月她…”
“南月资质平平,在她之上也还是有不少师姐适合担任掌门。”夜芝盛勾起嘴角,“你是想这幺问吗?”
夜承影脸色微红。她不想把南月说得如此差劲,只是掌门之位必须要服众,不能偏私。
“敢问师尊用意。”夜承影再度低下头。
夜芝盛挑了挑眉,之前不让她纳南月为妾的时候把自己气得半死,之后还不断威胁和暗示来让自己帮忙掩盖偷腥之事。现在失而复得心爱之人,即使没了掌门之位也不在乎,一下子就变回那个乖巧的徒儿。
夜芝盛叹了叹气,再度感慨孩子不好养。
“你不是想迎娶南月吗?”夜芝盛喝了一口茶,悠然说道,“等你们成婚了,你自然就是掌门夫人,又何惧南月无法服众?”
南月资质平平不打紧,娶个前任掌门继承人就好了。既然她如此在乎南月,只要南月一天是香雪庭的掌门,她就会守护香雪庭一天。何况这也不算违反夜承影终身不得做掌门的处罚。
夜芝盛把得逞的笑容藏于杯中,赞叹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跪着的夜承影则想道,如果南月成为了掌门,那幺她就更不能到处跑了,即使要出远门也必须带上自己这个夫人,再不济也必须要向自己报告行程。
心里点了点头,夜承影笑着擡起头来,用崇拜的眼光看向夜芝盛:“此计甚妙,不愧为师尊。”
夜芝盛笑得合不拢嘴,差点被茶呛到,咳嗽两声后装起严肃的脸孔:“那当然。你赶快找人帮你挑一个良辰吉日,等休书到了就与南月成婚吧。”
夜承影脸上喜色藏不住,连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