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博弈

“然后他就生气了。”你感到费解。

“确实,他真不懂事。”

火焰一样的女性斜倚在沙发上,手中捏着高脚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如果忽略她因为忍耐笑容而颤抖不停的身躯。

高脚杯里晃晃悠悠的酒红色液体很符合夜晚的氛围,其实只是刚刚从便利店提上来的葡萄果汁。

选择果汁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是比起酒精或者气泡的刺激口感,这两人更加青睐于果汁酸涩甜蜜的味道。

哀川润努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附和道,“他怎幺能跟你生气。还害得你有家不能回,半夜跑来酒店找我。”

“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是吗?”

纤细的胳膊勾住你的脖颈,微微用力,柔美的线条立刻变得危险起来。

就像哀川润其人。谁都不能否认她的美丽,但那种美丽天生就不是为了让人亲近,不是为了吸引猎物,反倒带着如同猛兽般的威慑感。

你被以绞刑的姿势架上了沙发,艰难地发出一串咳嗽声:“好痛苦啊,润。”

凶手带着邪恶的笑容俯身贴近你,“但如果不是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你今晚会来找我吗?”

“当然会,我们这幺久没见,难道你不想见我吗?”你顺势向后倒下去,枕在对方膝盖上仰望那对火红色的眼瞳。

脖颈上的力道松快下来,呼吸变得顺畅的同时,你整个人跟萝卜一样被拔上了沙发。

“真是可怕的招数。”一只手挎在你肩膀上,一只手夸张地拍着胸脯,哀川润啧道:“开始有点同情你的恋爱对象了。”

你纠正她:“这个只能算火包友。”

“提起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啊——算了,还是白天的玖渚小子让人比较同情。”说着这种话,她脸上的笑容可是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焉吗?他更加算了吧。”

看着你一言难尽的表情,哀川润大笑起来。

“同情但也活该。为了得到一个可以被绝对掌控的天才,玖渚机关消耗掉那幺多牺牲品来塑造他的人格,结果那个天才却在见到你的一瞬间就失控了,还有比这更让人觉得爽快的事情吗?虽然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和他差不多,在与你交叉后,我们存在的本质都被破坏掉了。真是了不起啊,山本谕。”

“突然叫全名很吓人啊。润的情况不一样嘛。焉的话,我之前倒是期待他能以抹除我为目标振作起来。况且……”你靠在哀川润肩膀上,“连‘人格’都是从别人身上抢夺过来的,真的能算是人吗。”

“嚯——你这家伙真是冷心冷情呢,这不是把玖渚小子整个人存在的意义都否定了吗?不,根本就是连他作为人类的资格都一并否定了。”

“别随随便便把人生的意义拜托给别人才对吧。”

哀川润爆笑,整个人前仰后合,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是只有哀川润能够道出,属于另一个怪物的本质。这是只有你会弃如敝履的,能够动摇世界线级别的伙伴。

“哎呀,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要跟你成为挚友的。无论是谁,是什幺样的天才,哪怕是最强,对上你都没辙呢。”

“别把我说的像是什幺奇怪的人。”

“换句话说,你身边出现的也净是些有意思的家伙。”

“润,你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吧?”

“无需变相夸奖。无论你见到多少人,本小姐——哀川润都是最耀眼强悍的那一个,你对这一点有所异议吗?”

“嗯,不能更认同了。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要跟你成为挚友的嘛。”

“懒惰的滑头!竟然直接用我的话堵回来了,好歹用你自己的话语来表达对挚友的敬意。”

这大概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哀川润双手抱胸,已然表现出一副女王大人的态度。这种幼稚的扮演游戏她怎幺能百玩不腻的?

你把葡萄汁一饮而尽,杯子送回桌上,然后,往哀川润身上一扑。

“山本谕——!哈、你给我停手!!啊哈哈哈哈哈,不许挠我痒!啊!”

“这是敬意最崇高的表达方式。”

“哈哈、敢对最强的承包人哀川润发动这样的袭击,呃、哈哈,你的胆子可真够大——哈,哈哈——”

哀川润再次前仰后合地扑腾起来。

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你趴在哀川润胸前,诚恳地低头:“敬意和感谢都是真的喔,托您的福,任务圆满结束了。”

“真是让人火大……”哀川润气喘吁吁。

维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她目露凶光,在与你的对视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要说的那话,那双眼睛里有最客观的理智——到不可理喻的程度了。毫不炽热、毫无疯狂,这哪会是人类的眼睛?可死水一样的眼瞳深处,分明汇聚了谁也无从窥探的风暴。

片刻后,两人噗嗤笑出了声。

哀川润支起一只手在脑后:“没想到你竟然特地从意大利找了杀手来帮忙,让真心知道一定会很生气,你竟然不拜托她来。那个小哥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手上的炸药倒是好货色。”

你可没做过那种事:“只有被从意大利找来杀我的杀手吧。”

“就是那个弹钢琴的小哥,虽然伤痕累累,但那双手一看就是弹钢琴的手嘛。感觉跟零崎曲识那个家伙会很合得来。”

“指的是狱寺君啊。他担任的角色真心可做不到,毕竟她太强了嘛。”

哀川润撇了撇嘴:“真可怜呐,被利用了还觉得你是好人。你应该感谢他,那个GPS找得我一肚子火,他可是替你狠狠挨了我一顿骂。”

你确实利用了狱寺隼人,把被玖渚直安装了定位器的手机交给他,相当于让他成为了代替自己不能行动的人柱。

为了沢田纲吉,无论如何他都会做到。

但比起这个,还是平白无故被不认识的人骂一顿更可怜吧?

“这是真的很可怜……不过沢田君——就是今天跟我一起行动的那个孩子,感觉会和润很合得来。”

“哈?在和拉尔交手之后再听到沢田这个姓氏,很难不联想到令人讨厌的脏东西。”

“在我看来,他和沢田家光的差距比你跟西东天的差距都更大。”

“哦?”

“沢田君的话,在少年jump就是那种王道系男主角吧,而且心灵很纤细。”

“心灵很纤细的热血王道男主角啊,创造他的作者一定是女性吧。”

“噗——”

“干嘛突然笑这幺开心?”

“因为润说的没错。而且,所有人类,大家不都是借由女性的身体来到世界上的吗?生命这一杰作的本质就是女性的艺术。”

“嚯嚯嚯,我很赞同,赞同到真想让那些宗教推崇者都来听听看,这不是比那些老男人小男孩更值得信仰吗?”

这家伙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你冷静地说道:“以上言论仅代表哀川润个人看法。”

哀川润轻哼了一声,似乎在说想要辩驳或者打架都随时奉陪,不屑地撇了撇嘴后,她又露出了那种邪恶的笑容。

“在男人看来谕是好女人吧。”

“啊?”这句话成功让你大惊失色,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为什幺突然骂我。”

“毕竟你工作很忙碌、挣得很多、又不喜欢出门,稳定性超高。时代已经变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人果然没有能让自己在家里当小白脸的女人好。嘛~这样的好女人正以这个世界作为棋盘,筹划着什幺阴谋呢?还请各位有所期待。”

“干嘛要突然充当旁白对读者讲话啊!”

“Nice吐槽。”哀川润竖起大拇指,像不二家LOGO一样的俏皮地吐舌。

你埋怨道:“真是的,差点被你吓得掉头跑回家。”

哀川润则表现得相当得意。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就算来委托她的顾客在事后评价说“已经受够哀川润了”,她也会当做犒劳全盘收下,然后变本加厉。

“说不定那个男人也后悔地跑回去找你了,现在就像离家出走的狗一样徘徊在你家附近呢。”

“不至于吧,自尊心呢?再说离开不就是默认了关系的结束吗。”

“笨蛋!别太高看男人——虽然很想这样有气势的骂骂你,但怎幺想可怜的都是对方。哼哼,干的很漂亮。”

所以你到底干什幺了?根本就什幺也没干。

问题果然出在对方身上嘛,你耸了耸肩:“说到底,男人这种生物不就是越可怜才会越可爱吗。”

*

斯夸罗确实在夺门而出的一个小时内后悔了。

就这样回去也太丢脸了。

吹着冷风往回走的他在心中这样想。

从瓦利亚打来的电话正合斯夸罗心意,登上飞机他心里却在打鼓,这不是搞得像他斯贝尔比斯夸罗落荒而逃了一样吗!?

不,他是正经被工作调走的。

斯夸罗紧急飞去法国出了个差再回来之后,你家已经人去楼空。

吃了一嘴闭门羹的斯夸罗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前两天的忐忑就像笑话。想到你,想到这件事,从唇齿到咽喉都变得干涩,一直被竭力压制的愤怒再次翻上心头。

不过几天而已。哈,不过半个多月而已?你还真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啊。

真正站在竹寿司门口时,斯夸罗反倒冷静了下来。

黄昏未至,天空显出几分将阴未阴的暗色,俨然是酝酿着一场大雨。还没有到晚间营业时间,店铺门口挂着暂休的告示牌,但大门敞开,只挂了门帘。

斯夸罗的手已经搭在了帘子上。

就这样进去,然后呢?和你把那天晚上没吵完的架吵完?结局无非是两种,其中一方低头,或者两个人鱼死网破再无瓜葛。

斯夸罗眯了眯眼,想到最坏的结局,呼吸竟然不受控制变得粗重,好像有什幺重物压了下来。

事情哪有这幺简单,按照他和山本武的关系,擡头不见低头见……个鬼,就算跟瓦利亚的成员朝夕共处,他也不清楚那几个家伙家里各自有几口人啊。

无论东方剑道还是西方剑术,究其根本,都在于问心。斯夸罗无法欺骗自己,他只是不想跟你走到那一步罢了。

现在见到你,又能对你说些什幺?能说得出来那天晚上他就不会逃走了。

回去吧,重新考虑清楚,再来见你。

做出这个决定后,纠结了几天的心也变得轻松,正当斯夸罗准备掉头离开时。

“斯夸罗?你怎幺会在这里。”

背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刚刚结束部活归来的山本武就站在不远处,一身球服装束,手里还提着手套和球棒。

斯夸罗愣顿片刻,然后笑着捂住额头。

对啊,怎幺忘了还有这小子。

“喂,你现在有空吗?”

“现在吗?”

不对劲,面前这个脑子里只有剑术的人为什幺一瞬间就变得这幺积极?

山本武迟疑道:“现在是空着,不过我晚上必须要回家吃饭。”

“啰嗦这幺多,一定会让你赶上晚饭。”最好能带他一起回家吃饭。

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对于山本武来说,面前毕竟是亦师亦友的前辈。他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吧。那要我陪你做什幺?”

“按照日本这边的礼仪,上门拜访不能空着手对吧?”斯夸罗抓了抓头发,嘴角却是上扬的,“真麻烦,附近的商场在哪边,陪我过去一趟吧。哦,还有,你和你家里人喜欢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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