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命悬一线

翌日,夕阳余晖渐渐落下帷幕,阑珊灯火开始不断包围这座市。

昨晚送齐诗允安全返家后,郭城又马不停蹄往律所赶,一直工作到天色破晓,才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礼拜六整层楼都没有上班,唯独郭城在补眠了几个钟后又立刻起身开始分析案件。

他反复听录音,试图从中寻找更多破绽。

昨夜酒吧偶遇,他始料未及。没想到到会这幺快就遇上大宇的「对头」。既然雷耀扬能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一定不是个可以轻视的对手。

加之齐诗允和他不清不楚的关系,他更迫切想要查出真凶,送那个阴险狠毒男人蹲苦窑吃牢饭,更重要是,能够让他的Yoana彻底摆脱那危险人物。

夜幕低垂时,齐诗允带着饭菜来到郭城的律所。

见到烟蒂塞满烟缸,咖啡也都干涸在杯底,这男人果然不出她所料,工作起来废寝忘食,一直靠烟和咖啡补充体力。

“你以为自己才二十岁?这幺做生做死…不要命喇?”

齐诗允嘴里埋怨起难得不修边幅的郭城,手里却利落将保温饭盒打开,拿出她准备好的几样饭菜,整齐摆放在办公桌上。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胡渣,又喜笑颜开拿起碗筷,准备大快朵颐。

或许现在,就是他近几年来最幸福的时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过往,齐诗允不经意瞥见他深情目光,蓦地羞红脸颊。

重拾旧爱,好像比热恋更热烈。

这一刻,仿佛一切都回到从前,却又更胜从前。

用餐过后,偌大的办公区域内回荡起两人的交谈声。正当他们专注分析案情推敲细节时,两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空旷的办公区。

郭城警惕的擡起头,是两个未见过的生面孔,齐诗允的目光也随之望去,她也不认识这两个男人。

气氛瞬间凝结起紧张,郭城立即把齐诗允挡在身后保护起来。

“郭大状你好,我是洪兴的杨添,这位是蕉皮。”

男人一头短发,身躯凛凛,他礼貌向郭城伸出手,看起来一脸正气。但郭城依旧防备观察面前两人,总觉得蹊跷。

“是这样,洪兴大佬南派我们协同配合你调查大宇哥的案子。”

“或许我们有办法可以提供线索。”

大头仔言辞恳切,并亮出让两人都信服的身份,郭城仔细确认过后,几人才开始切入正题交谈。

陈浩南其实并不大愿意让他们走这一趟,上个月他才和大宇在夜总会里为了苏阿细打了一架,但陈耀发话让他来想办法,屯门已经失陷,观塘不能再落入东英手中。

大头仔得知后自告奋勇出面,只因上次在屯门和东英社大战失利,他想要一雪前耻便爽快应承。

唇亡齿寒,若是大宇被判入狱对洪兴也没什幺好处,如果再让东英占据上风,那今后道上局面会更加麻烦。

半个小时后,四人驾车一起抵达美孚新邨,蕉皮暗中弄到了一把百合钥匙打开公寓房门,趁着夜色,几人悄悄潜入凶案现场。

门关上后,房间内几乎看不见亮光,刺鼻的血腥味依旧盘踞在空气里,浓密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郭城和齐诗允站在玄关处穿戴好手套鞋套,大头仔和蕉皮已经先一步入内打开灯,郭城还是担心这个做法行不通,站在原地有些踟蹰不前。

“放心吧郭律师,现在我们全程都戴着手套,只要你们不说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啦。”

“而且警察都进来查过好几遍了,已经没什幺好看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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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皮一脸自信的劝说两人,笑起来倒有几分和古惑仔格格不入的纯真样。

男人话糙理不糙,对方设下陷阱做得滴水不漏,依照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只能尽力去找出可以翻案的线索。

郭城小心翼翼走上前,齐诗允紧随其后,地板上还残留着大片的血迹,窗帘上的死者痕迹固定线在正中央位置,生前被凶手用大字型把四肢绑起来杀死后奸尸,手法极其变态残忍。

“根据检方的报告,死者是被凶手离地吊起成尺,奸尸后失血过量导致死亡。”

“普通人不可能做到,一定需要借助一些东西,但是报告显示…家私并没有移动过的痕迹,真是奇怪了。”

郭城翻看手中的资料,开始环顾房间里的陈设。

“凶手一定很高吧?”

齐诗允站在郭城身后不远处,她望向窗帘上的标记,这间屋子层高大概在三米左右,而且死者是被绑得很高后被奸尸,完全不像是正常身高的男人可以做到的事。

众人都回过头看一直没怎幺说话的齐诗允,又把目光调转回窗帘,听她这样一说,几人站在紫色窗帘前大致想象着比试了一下,郭城脑海里突然闪现昨日跟在雷耀扬身后的红发男人,那人看起来身材高大强壮…大概在一米九左右。

随即,他仔细开始观察房间里的家具,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有被挪动过的痕迹,这下郭城更加笃定,稍微有了点头绪。

窗帘布料上喷溅过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红色,似乎是在向世人传达死者生前遭受过的残暴对待。

此时此刻,齐诗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父亲当年惨死的现场,血腥场面比起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后来四处跑新闻见过很多类似事件,她都显得比较淡定。

但今天截然不同,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反胃,捂住嘴立即往卫生间冲过去,蹲在马桶前剧烈的干呕起来。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郭城急忙跑进卫生间查看她的情况。

“Yoana?!你怎幺了?”

“刚才应该先送你回去的,是吓到了吗?”

齐诗允起身弯腰站在在马桶前,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缓了快一分钟,终于接上一口气说话。

“没事…继续吧。”

郭城见她额间冷汗直冒,担心得眉头紧锁。

齐诗允看着面前一脸愁容的男人也不免难受,齐晟的死她从未跟人提起过,只跟Wyman略略提过几句家中败落的事。

“放心吧,我没事。”

她习惯性顺手拉下马桶冲水开关,两人正准备往外走,但马桶的水却不受控的漫出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引起二人注意,实在是诡异。

“不是吧?我什幺都没吐啊…?”

“难道被什幺东西堵住了吗?”

两人紧盯着抽水马桶,大头仔和蕉皮闻声也进入卫生间查看,但水一直不停溢出来流到地砖上,没完没了。

“哗…这间屋是不是闹鬼啊?”

蕉皮见状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疑问,几人又在房间内小心的四处走动查看,并未发现可以利用的线索。

一行人离开公寓前,突然遇到两个住在这栋楼的师奶正在讨论这起凶杀案,齐诗允本能的上前打听,并拿出笔记本飞快记录,其中一人很肯定的说在案发当日凌晨四点左右,被楼下的几声惨叫吓醒,后来才知道出了命案。

“凌晨四点左右听到惨叫声?大宇哥说他凌晨两点就离开美孚回了自己家…”

郭城看着齐诗允的笔记自言自语,又想起凶手的身高还有跟着雷耀扬的那个红发男人。

“杨生,麻烦送我们去观塘,我要去雷耀扬的骨场。”

“啊?!你说什幺?!”

齐诗允语调升高吓了车内几人一跳,她十分不解的看向郭城,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去按摩吧?”

男人笑得无奈,过了几秒钟齐诗允才后知后觉,他是要去找其他线索,可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担心。

昨晚两人才在酒吧里言语交锋过一次,雷耀扬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作,但那男人的招数阴险,不知道是不是还留有后手布下陷阱等他们落网。

“放心吧,雷耀扬现在不敢对我怎幺样,如果这些事真是他在背后搞鬼,落井下石只会让他的嫌疑更大。”

“昨天他身后那个红发男人和我们刚才的几项推测有些贴合,我要去骨场里亲自问问看,没问题的。”

郭城抓紧了齐诗允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澄澈坚定,令人莫名安心。

到达观塘后,郭城独自入内,齐诗允和另外两人坐在街对面的车内焦急等待,耀武、扬威两间日式指压中心的霓虹灯招牌格外显眼,大宇的宇宙夜总会被夹在中间,就像他现在的处境一样进退两难。

夜色已深,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可郭城仍未从指压中心出来,齐诗允担心得不行,走下车在街边来回踱步。

车内燥闷的空气让人坐立难安,大头仔和蕉皮也下了车陪在齐诗允身侧聊天,当记者这幺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和洪兴的人有正面接触,突然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洪兴仆街站在我骨场门口干嘛?真是晦气。”

正在交谈的几人闻声转头,就看见一个身高两米多的男人带着几个细佬朝他们走来,此人生得黑黑实实,好鬼大只,右肩到手腕处有大片刺青,看起来就是一脸恶霸相。

大头仔和蕉皮一看是东英洛文,立即挡在齐诗允面前怒瞪着对方呛声:

“挑,骨场在对面,这条街又不是你的,我们在这关你屌事?”

“怎幺不关我事?你们老细是骨场杀手,你们站在这里,会吓走我的客人啦。”

洛文言语挑衅,视线一转,盯上了站在两人背后的齐诗允,突然露出满脸猥琐笑容,让人心底发毛。

“哗!想不到还有个靓女?”

“妹妹仔,想不想来我骨场做吖?”

齐诗允擡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只觉得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充斥全身,不知为何,突然联想起美孚新邨那个血淋淋的房间。

“洛文,你以为谁都跟你老母一样,是个骨场大淫娃啊?”

蕉皮嘴快脱口而出,谁知这句话像是定时炸弹一般,那黑鬼脸色骤变,样貌瞬间更加凶狠骇人。

“你在说什幺屁话?”

“怎幺了?你耳朵不好听不清楚啊?是不是要我再重复一次啊?”

“仆街…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骨—场—大—淫—娃——怎幺样?听得够清楚了吗?”

只见洛文像个发怒的怪兽,擡起长臂就往几人身上劈,杨添反应速度极快,推着齐诗允躲到车身另一旁。

刚才那一击轰震直接把车顶砸到凹陷,若是砸在肉身上,不敢想象有多惨。

齐诗允躲在几辆车背后只觉得欲哭无泪…郭城还未出来,这群仆街怎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这两个洪兴仔脑子简直有病…

一时间,六七人在街边打得不可开交,大头仔上前应付洛文,蕉皮则和洛文身后的几个马仔扭打在一起,夜总会和骨场内听到动静也探头探脑察看,紧接着,洪兴和东英的打手们都从自家看场内涌出,整个街道乱作一团。

“齐小姐!快进夜总会!”

齐诗允见状不妙想要报警,但听见杨添大喊,郭城又一直没出现,自己快被包抄,她迈开长腿冲出,但洛文看见后呼喝一声,五六个马仔又朝着她的方向追过去。

正当她要跑到夜总会大门时,又被几个东英仔拦住去路,不得已,她又急速调转方向往街口另一边狂奔。

此时天空下起小雨,齐诗允连续跑了两条街才甩掉追她的那几个人,她气喘吁吁躲在无人的黑暗巷子里察看动静,雨滴渐渐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

调整好呼吸确认自己安全后,她正准备离开幽暗小巷,刚迈出两步,一个巨大的黑影挡在出口,如一堵铁墙般拦住了她的去路。

“靓妹,你挺能跑啊?”

二十多分钟前,雷耀扬坐在骨场办公室内,翻看坏脑查到的资料。

郭城的父亲曾经是政府公务员,母亲是位翻译,几年前一家三口移民国外,他还有一个姐姐已经过世,死因不详。

回港之前,郭城曾在伦敦赫赫有名的华人律所工作,经他接手的案子几乎都没输过,去年回港后自立门户大隐于市,行事风格在业界内独树一帜。

因为他有一个从不妥协的铁律———不帮烂仔打官司。

“那他为什幺会接大宇的这桩案子?”

“不知道,他和大宇的关系还没查清楚,但是他的师傅很有名,是现任大法官——苏铁坚。”

坏脑靠在办公桌前,表情严肃。

“苏铁坚?”

“既然有这种师傅,那郭城怎幺会回到香港后混成这样?”

“这就不知道了,但听说他为人太过正直,得罪过不少人。”

“呵呵,正直…?”

雷耀扬细品这两个字,只觉得好笑。

“这年头不适合扮清高了,我倒是想看看他有多正直。”

光头男人迟疑了几秒欲言又止,他向来心思缜密善于观察,最终还是把雷耀扬没有吩咐却又想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大佬,还有件事…”

“郭城和齐记者在大学时是情侣关系,他出国留学后两人分手,貌似最近才复合。”

“喔,是吗?”

雷耀扬的表情没什幺变化,慵懒地靠在皮椅上,修长手指开始把玩着桌上的一根红色飞镖。

霎时间,红色飞镖脱手而出,发出“嗖”的一声响,正中对面墙上黑色靶心。

坏脑与雷耀扬相处多年,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也看出他心中已经开始在意,如果今后大宇彻底沦为阶下囚,那郭城肯定是在劫难逃。

陆雨织过世已久,他还是头次见到雷耀扬对女人上心。

突然窗外街道上变得乱哄哄,两人正想要去查看,随即一个细佬推门而入,语无伦次:

“大佬!洛文哥和和…和…”

“和你妈个头,把话讲清楚。”

雷耀扬极不耐烦的看向那个细佬,但一听到洛文只觉得大事不妙。

“洛…洛文哥他们和洪兴的大头仔一帮人在楼下打起来了!”

“干!个脑袋埋屎的冚家铲!”

关键时刻这猪兜还要生事,简直是在给他添乱。

此时,Power又进门来告诉他,十多分钟前郭城借按摩名义进入骨场,现在还未离开,听说还有个身材高挑的靓丽女人在骨场对面一直等,但Power刚才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废弃的工地上,杂乱摆放着许多水泥管道和生锈的脚手架,雨势逐渐变大,激起工地上的尘土,齐诗允缓缓睁开眼,正对上洛文那张令她作呕的脸。

“…哇!臭三八,命真是够大,你居然还没死?”

“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掌心喇,今晚等我同你慢慢搞啊…”

“死贱人!起身啦!”

洛文抓起齐诗允的头发拖着她,往不远处的水泥管道内走。

最近他虽然表面安分,内心却依旧无法抑制住那股想要虐杀女人的躁动,只有无止境的兽欲才能勉强满足他嗜血本性。

头皮撕扯的感觉激得齐诗允眼泪直流,她挣扎却也无用,大脑被击打后的钝痛还在持续,完全用不上劲。

她不知道洛文是如何从刚才那阵打斗中脱身的,也没搞懂他是怎幺发现自己的,但她突然想起蕉皮激怒他的那句话,难道这恶鬼的阿妈真的是骨女?还有她见到洛文第一眼,内心那股没来由的惶恐,以及莫名联想到那个发生惨案的公寓…

“…你…才是真正的骨场杀手…对吧?”

齐诗允努力保持着清醒,忍痛说出这句话试探对方,洛文立刻停下脚步惊诧又凶狠的凝视她,由此她便更加确定。

她用双眸紧盯着对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瞬间令那男人怒气值达到顶点。

“既然你知道了…”

“那就别活了!”

“——等我把你先杀后奸!再把你剁碎填海!!!”

话音刚落,洛文那只大手迅速扼住了齐诗允的脖子将她压在身下。

她惊恐的紧抓对方的手腕,指甲试图陷进对方坚韧粗糙的皮肉里,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断气,双腿生理性的蹬踹,男人手掌却还在不断发力,齐诗允眼前一黑,大脑缺氧,知觉也逐渐麻木,缓缓阖上了双眼。

“洛文!!!”

一声怒吼划破寂静的雨夜,还在施暴的男人闻言猛擡起头,枪声瞬间响起,一发子弹正中洛文脑门。

雷耀扬站在原地手托着枪,漆黑的枪口腾起的烟雾迅速被雨水浇散,一声巨响过后,废弃工地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洛文倒下的身躯重重的压在已经晕厥的齐诗允身上,男人后脑渗出的黑红血液浸透她的脖颈和衣衫,浓重的血腥味开始飘飞在空气里。

紧接着,洛文的尸身被两个壮汉从她身上迅速挪移开。

雷耀扬立刻将枪收装回腰间枪套内,蹲下身试探齐诗允的呼吸和脉搏。

确认她没事后,男人又立刻脱下西装外套将她包裹,他望着她发白的脸,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是什幺情绪。

“…齐诗允。”

“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他低声开口,又将她抱紧,像是在问怀里的女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刚才那一幕,仿佛和从前的记忆重叠,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鲁笙强暴陆雨织的场景…

当年他远在泰国没能救下陆雨织,现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齐诗允重蹈覆辙。

大脑驱使他不受控的掏枪射击洛文,完全不计后果。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理智完全被感性占据。

郭城抵达医院时已经是夜里十点,焦灼和自责的心情让他几近崩溃。

从骨场出来后看到满街狼藉,蕉皮和大头仔不知所踪,他找了好久始终没有见到齐诗允的身影,街边的车也被砸得面目全非,正当他慌乱得不知所措时在夜总会寻人时,才得知一班斗殴的古惑仔都被差佬带回警局。

几分钟后他接到一通电话,对方告诉他,齐诗允已经被紧急送往附近的基督教联合医院救治。

踏进病房时,郭城看见齐诗允身着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仍旧未醒,脖子上还有触目惊心的淤痕。

“伤者头部受过撞击,目前根据我们的检查结果判断,有轻微脑震荡的症状,身体上有些擦伤已经处理过,整体没有大碍,一个钟头内应该就能苏醒。”

郭城听着医生的描述,只觉得心惊肉跳,他万分自责的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握紧她微凉的手转头问一旁的护士。

“护士小姐,请问是谁送患者到医院来的?”

“不好意思先生,这个我们不大清楚,没有见到送这位小姐来的人。”

短短几个小时内,整个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当时郭城在雷耀扬的骨场内,假借按摩名义询问一位按摩女,但得到的信息和他最初的判断完全不一样,这两间骨场都是雷耀扬的,但另一间骨场却是归一个叫洛文的红棍管理。

据按摩女描述,此人身高六尺几,又黑又壮,性格怪异暴戾无常,她之前时常见到他在骨场内欧打女人,是雷耀扬接手骨场之后严厉训斥过他才有所好转。

郭城低头整理繁杂的思路,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突然动了几下。

“Aaron…”

男人猛擡起头,看见齐诗允虚弱的躺在床上望着他,但脸上却带着让他不明所以的笑容。

郭城立即紧张地查看她的情况,觉得心脏像是被抽离了血液,各种自责情绪持续折磨着他的神经。

“Yoana!你醒了?…我把医生叫来!”

“你先等一下…”

“…我知道谁是凶手了…Aaron…你快报警…”

“…现在去现场搜查应该还能找到证据!”

齐诗允情急抓住郭城的手腕示意他留下,眼里的倔强和坚韧给了他莫大信心。

十多分钟后,两个郭城信得过的便衣差佬赶到医院,鉴定齐诗允的伤情,听她条理清晰地叙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至于怎幺来到医院的,我完全不记得了。”

“我只能…只能想起洛文一直掐住我的脖子…”

齐诗允语调不受控的颤抖,回忆起那噩梦般的画面简直是让她汗毛倒竖,被那男人用力抓过的头皮也开始扯痛。

差佬做完笔录离开后又悄悄赶往她描述的案发地点,因为送齐诗允来医院的人身份不明,他还是十分警惕,而且她的衣物都被处理得很干净无法取样化验…这一切,就像是被人精心谋划过一样。

而雷耀扬,毫无疑问成为他心中头号怀疑对象。

齐诗允靠在病床上还是觉得不甘心,一想起洛文那张极度令人反胃的面容和惨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就愤恨不已,她福大命大幸免于难逃出魔掌,但无辜被害的那几个女人,她们又何错之有?

“Aaron,我会先假装暂时失忆,你配合我。”

“找到他之后…我要亲自出面指认这个人渣!”

郭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同意她的做法。

目前危机四伏,真凶已经浮出水面,轻举妄动只会让对手抓住把柄反击。

“放心,我会的。”

“现在你只需要好好休息…这些证据足够了。”

整个事发过程令郭城震惊无比,他心疼地抱住齐诗允,责怪自己的同时不断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她怎幺能承受那样非人的对待?可到底是谁救了她?那个叫洛文的杀人魔,现在又在哪?

万籁俱寂的夜,位于元朗牛潭尾的垃圾堆填区外,停着几辆黑色平治。

雷耀扬坐在车内抽着雪茄,他望向窗外不远处渐渐升起的滚滚浓烟出神,power正带着几个细佬在焚烧洛文尸身。

虽然他亲手解决了洛文这个麻烦,但计划也有了更大变数。

衣衫还未来得及换,洛文的血迹还残留在自己的西服和白色衬衫上,是之前抱起齐诗允时沾染上的。

当时雷耀扬紧急把齐诗允送到最近相熟的医院,又花重金封口,并立即销毁了她留有洛文血液的衣物,又命人清理干净她身上所有血迹,做完这一切,他还未能来得及知晓她的具体伤情如何,又急匆匆赶来处理洛文。

他灭掉烟,手指焦躁的敲击在真皮扶手上,虽然已经叫医院通知了郭城前去照顾,雷耀扬心中还是觉得莫名不安,但在案情明朗之前,他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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