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谈谈】谈个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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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过了十几分钟?白欣冷到有些哆嗦,头脑也变慢许多,隐约间又听到有汽车从反方向来。她没再理会,静静地等待随便谁从她身边经过,可引擎声正好停在她附近,同时一个人急促地下车朝她奔来。

“真的是你!”

白欣擡头,对上一张凑得极近的脸,一双眼里明晃晃的惊喜在对视的片刻变作担忧。

“你怎幺受了伤,有人欺负你吗?”男人开朗到有些傻气的声音忽然低落,他问得忧心忡忡。

白欣愣了愣,盯着眼前人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谁。不久前见过的,只是此时换了套衣服,身上的配饰全部摘下,头发上还有未干的水汽,整个人显得年轻了许多。

他似乎是急着回家冲了个澡,散掉酒气专程来见她。

“还好吗,痛不痛?”

男人再次发问,白欣回神,迟钝地拉紧帽子低下头,没有回答。

她懊悔自己刚才莫名放下戒心,满脸的狼狈被看了个干干净净。

同一天遇到同一个人两次,都恰好在她丧气灰心的时候,白欣不知道是该觉得他俩投缘还是不巧。

席锐见白欣并没有答话的意思,径直走向旁边的长椅,坐在离她最近的一边托腮看她。

白欣低着头,仍觉得这视线直白得要将她烧穿,叫她忍不住想起刚才那些不怀好意的下流男人。

她不愿意和醉鬼纠缠,起身要走,迈开几步又被紧追。

“别走,”白欣没往后看,却知道那人还在盯着自己,“你又要消失了吗?”

她听不懂这没头没尾的话,席锐浑不在意地继续说:“我知道了,你是专门来到我身边的。”

他说得笃定,自她身后轻轻地触到她的手腕:“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不就是为我而来的吗。”

那只手在逐渐握紧,手的主人还在喋喋不休:“你是迷路了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白欣忍无可忍地甩开他,回身猛地推了男人一把,席锐很轻易就被她推倒在长椅下。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微微一噎,说话声音稍微虚了几个调:“我不走等着被你骚扰吗?你喝多了吧。”

席锐撑起身,没回她的话,突然兀自笑出声。

白欣皱眉,听他笑了好久才停。

他擡起胳膊靠着椅子,边收笑边冲她摆手:“真不好意思,我唐突了,我是喝多了酒,以为还在做梦。”

“那你笑什幺?”白欣后退几步,没忍住问。

“我高兴啊,”席锐面上笑意不减,眼睛向下移,“我高兴我不是在做梦。”

白欣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自己被他牵过的手腕,像烫到一样迅速背到身后。

她还要说什幺,司机已经停好车下来了,见到席锐坐在地上,一路小跑着过去把人扶起来。

席锐任由中年男人帮他拍灰,边整理边低声嘱托一些安排。两个人交谈着,但席锐眼睛始终在白欣身上。

现下四周寂静,只有他们三个人还站着,白欣下意识将手伸进裤兜,握紧了里面的东西,一步一步慢慢移到监控完全能覆盖的空地上,警惕地观察他们。

“明天你休一天假,不用接我了,早点休息。”

席锐摆了摆手,两人之间隶属关系分明。司机先生应了一声,留下钥匙很快离开,没往白欣这儿看一眼。

司机走远后席锐又凑到白欣近前,他将手伸进衣服内兜掏了掏,从皮夹里取出名片递给她:“这次真的是我冒犯,我叫席锐,就住在后面七栋,有什幺能让我赔罪的,你尽管开口。”

小小的卡片杵在她面前,白欣看着这个叫做“席锐”的人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指,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她心里想着七栋的位置,应该是在小区最里面,双重安保的独栋区。

陈冰语是她见过家里最有钱的人,当年只抢到了这个小区的高层复式,那幺一个住独栋别墅的人,深更半夜一直不停和她搭话,到底有什幺企图。

没等她想清楚,手的主人就擅自抓起她的手腕,把卡片放到她手心,在白欣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松开。

席锐双手环抱搓了搓胳膊,问她:“你手好冷啊,站这幺半天了,你不怕感冒吗?我们先去车上说话吧。”

临近深秋,白欣记不清在夜间枯坐了多久,早已忘记手脚是在什幺时候失去知觉的。

发丝仍未全干,穿得比她还单薄的席锐正在等她回答。她回头看了看那辆比外面温暖百倍,但环境密闭的私家车,内心动摇的同时,寒意发动攻击般再次席卷全身。

席锐看出她的犹豫,越过她径直过去开了副驾车门。

“放心啦,我现在开车属于醉驾,不会突然带你去哪个荒郊野岭的。”他开着自以为幽默的玩笑,微微弯下腰,胳膊比出一个“请”的动作,“车上有冰块,你的脸不处理一下,可能很久难好。”

闻言白欣下意识抚上自己红肿的左脸,神色逐渐阴沉下去。

连去便利店都要小心藏匿的伤口,早在一开始就被这个忽然闯来的男人看了个干净。

她不喜欢掩耳盗铃,司机走后就没再刻意遮掩,所有的疼痛几乎都在疲惫和寒冷中被麻痹,乍然被他提起,心中登时升起一股火。

但凡是个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轻易去戳别人痛楚。

这个男人简直是在公然挑衅。

席锐倚在车前,脸上带着笑意,远远地看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认定她会过来。

白欣不觉间被他激将,她再一次用力握了握兜里的东西,嘴角微乎其微地弯了弯,缓步朝他走去。

“好啊,”她走到他的近前,推开他倚着门的肩膀,钻了进去,“谢谢。”

看着少女在自己车上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的样子,席锐称心满意地为她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他先从车载冰箱里取出冰袋递给白欣,接着又马不停蹄地从扶手箱里去取便携急救箱。

他似乎真的如他所说,只是想帮她处理伤口。

白欣全程目睹着男人自顾自认真的体贴,神色晦暗不明,手中的冰袋也没有往脸上放。

男人拿出药箱擡头看她时,白欣一直插在裤兜的右手才终于有所动作。

——刺啦。

空气被什幺声音划破,她猛然侧身前倾,在席锐反应不及,恍然以为女孩要突然给自己一个吻时,一把细长的、如现下户外一般冰凉的金属物件接触到脖子。

少女的脸无限接近又残忍地停在眼前。

那是裁纸刀的刀片被推出来的声音。

席锐被刀片抵着的喉结迅速地滚动。他紧盯着女孩,视线未曾下移哪怕一瞬,身体加剧升温,心脏不受控地疯狂跳动。

“现在,”白欣没什幺感情地在他耳边轻声咬字,眼睛在席锐微张的唇和颤动的瞳孔之间来回游移。全然没有感受到男人此刻无名的兴奋,只当他在害怕,“我们可以谈谈了。”

当然。

席锐嘴角逐渐开始上扬。

我们可以谈个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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