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黎锦秀被桑斓重重地甩在山洞石壁上，痛到眼冒金星，差点飙出眼泪。
他硬生生把泪意逼了回去，冷静又迅速地抓紧了石壁上凸起了一块陡峭的岩石，勉强将自己整个人挂在了石壁上，没有掉下去。
这幺掉下去不摔到骨折，也得受点其他的伤。
桑斓面容仇恨扭曲，冷哼道：“算你小子身手好。”要不是为了找到颂珠，她早把黎锦秀杀了，管他什幺命格、什幺报应。
黎锦秀着急去看苏棠春的情况，却发现她跪在棺材里簌簌发抖，像是要坚持不住了。
咬了咬牙，黎锦秀低下头问桑斓：“你到底想要做什幺？”
“我想要……”
桑斓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蛇尾甩过来。
那蛇尾似钢索一般勒住黎锦秀的脚踝，将他大力往下拖去，桑斓厉声说道：“——想要废了你！”
“……啊——！”
黎锦秀手中的岩石断裂，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猛地摔落在地上。内脏移位摩擦，剧烈的疼痛从后背处蔓延，他痛到眼前发黑，泛着血腥味的嘴唇不停地颤抖。
“哈、啊……”
桑斓收回了自己的尾巴，缓缓地游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黎锦秀痛苦不堪的神色。
“呵，我还以为你有什幺能耐，原来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她轻蔑地笑，“就你这样，还敢学人家英雄救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黎锦秀粗喘着擡起头，仍是问道：“你……你到底想要做什幺？”
他只想知道她想要做什幺。
就像现在，这蛇鬼明明可以杀了他，却还在这里跟他废话，她一定有什幺目的。
桑斓没能激怒他，只觉得无趣：“我要做什幺用不着你管，总之，得先废了你的四肢。”
“你这小子太能跑了，我好好一个幻境被你搅得一团糟！”
废了他的四肢？
黎锦秀心底的恐惧油然，他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就像是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怎幺样都无法动弹的无力和恐慌。
“怎幺？怕了？”桑斓见他浑身颤抖、满脸惧色，终于心情舒畅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黎锦秀惊慌失措地擡起双眼，看见桑斓畅快肆意的笑容。
他没办法压抑自己这种没由来的恐惧，只能尝试着转移注意力。
不杀他，反而只是废了他？
伊青说过，他最多还能在这里停留七天。原本黎锦秀以为这是伊青担心他被幻境同化，但现在看蛇鬼的说法和做法，难道是因为这蛇鬼是需要他留在这里，才放任他留在幻境中的吗？
他在这里起什幺作用……？
黎锦秀还没想明白，忽然，桑斓甩出了四条蛇尾，分别缠住了他的手脚。
那四条蛇尾是从桑斓的身下分裂而来，所以现在的蛇鬼下半身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在陆地上立起来的四脚章鱼。
“你……”
黎锦秀艰难地挪动剧痛的身体，想要甩脱紧紧缠绕在手脚上的蛇尾，却又被桑斓拉扯着身体，狼狈地拖到了她的脚下。
桑斓垂下眼睑，冰冷的蛇瞳扫视黎锦秀，一言不发。
黎锦秀却能清楚地察觉到那几条蛇尾在不断地绞紧，像是想要将他的手脚直接这幺勒断。
实在是太疼了，黎锦秀发出了难以压制的痛呼：“啊……啊——！”
“……黎锦秀……！”
看到这一幕，苏棠春急赤白脸地呼喊黎锦秀的名字。
霍霖漓躲在一盏鬼火后，缓缓地露出了笑容。
那蛇鬼没有杀黎锦秀的意思，只是想废了他而已，那这样的话……不是正合他心意吗？
黎锦秀以后残废了，他不就有机会了吗？
“呃啊——”
忽然，一种熟悉的灼心痛感自身后蔓延，霍霖漓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在剧痛中缓缓回过头，看到了面覆咒幡的伊青。
“伊……”霍霖漓意识到了自己大错特错。
伊青顷刻间便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随后又撕下一张咒幡，迅速地贴在了霍霖漓的脸上，“叛主之徒，罪无可恕。”
咒幡和奴契一起内外夹击，痛苦悄无声息地扩散，霍霖漓的魂体在沉默中被烧直透明。
伊青将他暂时收了起来，又隐没在一旁。
作为最后一点废料，霍霖漓还有用。
此前，黎锦秀只要求伊青在“系统”捣乱的时候看着“系统”。而现在他没有要求伊青帮助，所以伊青不会出手。
“呃啊——！”
神躯坟墓前，黎锦秀还在挣扎。
桑斓看着这个孱弱无能的人类，心中只剩嗤笑。什幺能伤了道见，什幺命格贵重，也不过如此，比不了她半截蛇尾。
“……放、放开他——！”
喑哑的嘶吼让桑斓回神，桑斓望过去，才发现不知道什幺时候苏棠春居然从坟墓里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
她艰难地靠在那卡了一只鬼手的墓碑上，身下一片血迹，谁也分不清那血迹属于她，还是属于那具作为阵眼的残躯。
“苏棠春，我是真的有些佩服你。”
桑斓差点被道见的阵眼吞噬过，知道那有多痛，想不到苏棠春现在还能站起来。
苏棠春扯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一下。
她能力如何，不需要一个假慈悲的妖鬼肯定。
“放开他……”
苏棠春直视着蛇鬼：“你们……不就是想养这个阵……我在这里……就足够了……”
桑斓道：“当然，你可是五百年难得一遇的清玉仙骨。”
比起年少有名的张无有，苏棠春将自己身具仙骨、天资卓越的事掩藏得极好，从不出挑、很少出头，桑斓和道见也是抓到她之后才发现了这件事。
“但你已经在这里了，你还能拿什幺来换？”桑斓有些好奇苏棠春还有什幺，稍微松开了一点黎锦秀身上的蛇尾，诱惑苏棠春说下去。
苏棠春闭了闭眼睛，说道：“阵眼……吞噬我还需要时间……我还有办法……咳……自毁……”
黎锦秀呼吸一滞。
他听不懂什幺仙骨，但他知道苏棠春准备用自己的命来换他。
不行……黎锦秀慌乱地挪动左手，想要用玉玦故技重施，却被密切关注着的桑斓猛地拽紧了左手的手臂。
“再动！老娘将你这只手扯掉！”
桑斓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还敢乱动，狠狠地给了他一击。
黎锦秀疼得满地打滚，而苏棠春面色更是发白：“不要——！”
桑斓带着怒意狠狠地瞪了黎锦秀一眼：“不自量力的东西！要不是……”她咬牙切齿地停下，最后还是稍微松开了一点。
“蛇鬼……”
苏棠春还在试图与桑斓谈判，黎锦秀抱着自己被勒得青紫的手臂艰难地呼吸，紧张地思索着自己该怎幺办。
他不能让苏棠春换自己。
想要让他们俩都活下来，他现在必须——
杀了这个蛇鬼！
杀意顿起之时，黎锦秀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还有他自己的声音。
“三合能杀人？”
“能，鬼魂、类人或者与有人关的精怪也能杀，只要该杀就能杀。”
“我也能？”
“你能，但你不会也不能。”
“你没有气、没有法力、没有术法、没有仙家、没有神通……什幺都没有，就像是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黎锦秀想起来了，他是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的确，他没有子弹，但刚刚苏棠春教了他，他——
可以借！
黎锦秀的眼神彻底变了。
忽而，一道耀眼的白光从黎锦秀身上亮起。桑斓感觉到蛇尾传来尖锐的刺痛，她嘶嘶地收回了蛇尾，惊疑不定地看到一个巨大的秤形虚影出现在了黎锦秀的身后。
“三合！？”
苏棠春同样瞠目结舌。
黎锦秀……居然是三合的人！？
“咳……”
黎锦秀咽下了喉咙里的血沫，支撑着剧痛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我是三合的人。”
“毕琼白也是三合的人！”桑斓微微低下了下巴，擡起那双没有睫毛的眼睛，目光阴狠而仇视地看着他，“原来颂珠是被你们三合抓了！”
这时，黎锦秀也终于明白了，这蛇鬼搞的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幺。
黎锦秀平静地说：“她被抓，因为她杀人未遂。”
桑斓怒道：“那又如何！一个人而已，杀了就杀了！”
“一只巨灵而已，抓了就抓了。”
黎锦秀略微歪了歪头，缓和驱使工牌带来的滞涩和疼痛，“你这幺想，三合也可以这幺想。”
“放屁！那是我妹妹！”
桑斓怒不可遏，手掌成爪，往前探去。
黎锦秀闪身躲开，却因受伤而反应迟钝，措不及防救被她抓中胸膛，留下了几道血痕。
真疼……
黎锦秀疼得眼前发黑。
苏棠春十分着急，可她身受重伤又有残躯桎梏，怎幺无法使出法术去救黎锦秀。
桑斓见此狰狞地笑了笑。
她刚刚试探那一下就已经发现了，黎锦秀根本没有任何灵气法术。
“此乃妖境，所有陷在里面的人都在我提供妖力，你一个小小的凡人，是三合又何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罢了！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
黎锦秀垂着头，声音带着沙哑。
凝碧阁那个死掉的人……张无有正在救的那些人……都是这蛇鬼的养分……
桑斓冷哼了一声：“待我将毕琼白诱进来，我就杀了你！让你也成为——”
话还未说完，桑斓突然察觉到四周妖力被抽取的诡异感。她猛地擡起头，看到一枚金色的符印出现在黎锦秀头顶。
妖镜里的妖力，甚至于她身上的妖力，正如同旋风一般往那符印里涌入！
“我只是一个凡人，所以可能学得不太好……”
黎锦秀垂着头，伸出了沾满脏污的右手。
以拇指扣住无名指，中指压着食指，两指竖直向上，执于眉心。而后，一柄流光溢彩的秤形灵器从三合的公章里飞出，在半空旋转、倒立，倏尔化作一柄小剑——
黎锦秀擡起眼，双目泛着金色的光晕，倒映出桑斓惊惧的神情。
“天、地、人三合，执杀！”
瞬间，那柄善恶仪化做的小剑便没入了桑斓的眉心。
“荒……”
属于桑斓的妖力倒戈刺向原本所属的紫府，顺着善恶仪小剑劈开了桑斓的魂体。桑斓只得吐出了半个字，那半人半蛇身躯便彻底在剑光中消散。
死得无影无踪。
苏棠春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惊讶之情难以言说。
常年降鬼除魔，苏棠春清楚，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并不是为桑斓死得那幺快而惊讶。一般来说，除非别有目的，无论是谁杀人越货，都不会拉拉扯扯、浪费时间。
她惊讶是因为黎锦秀。
如果她没感觉错，黎锦秀刚刚是——
“借”了桑斓的妖力杀了桑斓！？
仅仅只是在苏棠春教过他怎幺“借”之后！？
苏棠春从未听闻这样的事……
桑斓死前想要说的那个词，是“荒唐”还是“荒谬”？
此时，黎锦秀腑内剧痛、面如金纸，还没来得及跟苏棠春说什幺，便身体失衡地倒了下去。
“黎锦秀……！”
苏棠春着急想要去确认他有没有事，没料到有人比她更快，在黎锦秀将要摔倒在地的时候接住了他。
“……你……”
苏棠春惊魂未定又心惊胆战地看着面前的人——不，那不是人。
那是一个身着深衣长袍的覆面阴神。
苏棠春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地府特有的、浓重的阴气。
伊青抱起昏迷过去的黎锦秀，准备离开。
苏棠春张了张嘴，唇色苍白地问：“您是……不……您要把他带去哪儿……”
“他该出去了。”
冰冷而疏离的声音响起。
苏棠春本就奄奄一息，只是想要救黎锦秀才强撑一口气没有倒下。听到这个回答后，她终于放松地靠着墓碑跌坐在地上。
黎锦秀有救了。
苏棠春垂下眼眸，视线越来越模糊，勉强能看到这个山洞都在缓缓地在消失。
妖鬼已死，幻境开始消失了。
“救你的人，进来了。”那个声音又说。
但苏棠春已经无力回答。
伊青转身离开。
桑斓被诛，幻境已破，但怨鬼阵仍在，苏棠春身上的残躯还需有他人来解。此事伊青能管，却不会在此时管。
黎锦秀强行借用大妖之力，凡人之躯负荷严重，亟需治疗。
他必须带他出去。
“啊——！”
黎锦秀挣扎在如流沙一般的噩梦里，手脚不断地颤抖，“我……不、不要……”
“不要……”
“哥哥……”
“哥哥——！”
伊青抱着他坐在床上，分出了两双手来，揉着他痉挛发抖的手和不停抽筋的小腿：“黎锦秀，都是假的。”
“你的四肢都还好好的。”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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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青：给我把人吓坏了（不悦）。
桑斓：呵呵，我失去的只是一条命，黎锦秀可是受了惊吓啊！——是吧？
黎锦秀：？我还没数这个幻境里你杀了多少人。
道见：唉，桑斓，和尚说遽死就是遽死，但愿和尚的怨阵还有得救……（小手帕捏着/（ㄒoㄒ）/～～）
琼白&露白：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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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还没完哈～ 下一个副本也是关联的～游戏里的几个男主也会以另一种形态出现～
伊青快要掉马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