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周浮下午只有一节大课,四点半就和室友一起从教学楼走了出去。
“待会我们是去一食堂还是二食堂,我有点想去吃二食堂的过桥米线。”
“哎?不要吧,这才几点,我都还不饿诶……”
这个时间有点尴尬,吃晚饭似乎有点早,但想干点别的什幺,时间又不太够。
两个室友还在讨论,周浮低头看了眼时间,轻声说:“你们去吧,我今晚到外面吃。”
说着往寝室方向看了眼,表示要先回去一趟,化妆换衣服。
室友们顿时会心一笑:“哦,约会啊!”
周浮是首都师范大学商务英语的大三学生,在大一入校的时候就到处被人要微信,直到大三开学仍有不死心的男生心甘情愿凌晨五点起床给她买早餐,却一直没官宣过和谁恋爱。
这一点她们寝室几个人一开始还挺奇怪的,后来才知道,周浮两年来其实已经换过好几个男朋友,只是都不是学校里的,也不往学校带,她们几个也不是嘴巴大的人,这风就一直没在学校里传开。
在恋爱这件事上,她们都快默认周浮就是隐私意识强,直到两个月前,一辆墨绿色的Panamera Turbo停在她们寝室楼下,她们还在猜这辆车是来接音表系的系花,还是舞蹈系的小学妹,就看周浮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自那之后,周浮身旁的狂蜂浪蝶终于消停下来。
“那……今晚我们要给你留门儿吗?”
周浮不是首都人,之前她们听说,她好像家在一个三线城市周边的镇子上,家境充其量也只能称之为普通,因为她们都知道周浮大一时申请过助学贷款。
换句话说,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周浮如果不回寝室住,就只能是和男朋友在一起了。
“回。”
周浮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长发在风中摇曳,她擡手将头发捋到耳后,细白的手腕,腕骨清晰地抵在皮肤下。
太阳西斜,阳光从侧面而来,被她的手腕挡去一截,半明半暗地落入她的双眼,几个女生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一句话,画脸画皮难画骨。
周浮是天生的骨相美人。
“吃个饭就回来。”
挥别室友,周浮独自往寝室走去。
其实她也没有看起来那幺游刃有余。
因为今天陈润清要带她去朋友聚会。
之前周浮也跟陈润清去过两次他的朋友聚会,一般他们都在自己家的别墅,不是常住的那种,就专门拿来玩,谁做东就去谁那,隐私性强,玩得也更开。
当时陈润清带她去的第一次,就吓唬她似的说了句“跟好我,他们可坏得很,我要不在,可没人保护得了你。”
想必是玩得挺乱。
“哟,今天没画坏眼线啊?”
化好妆,周浮换了身衣服,到学校门口,陈清润那辆墨绿色的Panamera Turbo也正好抵达。
之前有一次她眼线一直画不好,让陈清润在楼下等了半小时,他殷勤地下车帮她开车门的同时,还不忘又旧事重提揶揄了她一句。
周浮刚才自己在寝室梳了个盘发,刚才出门的时候照镜子总觉得好像没那幺好看,扶着车门坐到副驾上的时候回头看了陈清润一眼,仿佛后知后觉地问:“我下午有课来着,刚是有点着急,正好你帮我看看,画坏了吗?”
她这一眼懵懂又无辜,媚而不自知,陈清润用手刮了下她的下巴:“我警告你啊,别仗着今天不能迟到就撩拨我。”
周浮心说我什幺时候撩拨你了,但还是低头笑了笑,默认了他的说法:“今天有什幺特别的吗?”
“得早点过去,”陈润清并不避着她,“今天是谢亭恕组的局。”
谢亭恕。
周浮不是第一次跟陈润清参加朋友聚会,当然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虽然大部分都是含糊其辞的代称,但周浮能感觉到,在那个陈润清只能刚够到边缘的圈子里,却连谢亭恕的名字,都没有那幺敢光明正大地从唇齿之间咬清楚,好像生怕一不留神说错了点什幺,传到那个人耳朵里去似的。
“……他不是在旧金山吗?”
“马上要元旦了啊,他家很注重这些的……”
就比如现在,面前两个正在说话的人大概察觉到周浮的目光,便立刻收了声,卷发女孩侧过头来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提醒她,她们很介意她越界的窥探。
不光是人,信息也有自己的阶层,不该听的应该自觉避让,这就是这个圈子里默认的规则。
周浮识趣地拿起一块披萨到旁边吃去了。
他们聚会其实没有太多仪式感的东西,就是聚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玩点儿不入流的小游戏。
刚才他们过来之后,陈润清很快被人叫走,场上其他人或是比她来得早,或是早有交情,三三两两地聚着,只有周浮作为生面孔无人问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还不小心听到了一段别人不愿分享给她的,没头没尾的片段。
她没什幺胃口,吃完披萨转了一圈就只拿了一杯酒,刚抿了一口,陈润清的消息就进来,叫她上楼去找他。
她慢吞吞地放下酒杯,站起身往二楼走,细跟踩在大理石的台阶面上,冰凉的碎脆感。
与一楼的喧闹不同,一旦转入通往二楼的拐角,周围立刻静了下去。
周浮抵达二楼,难以在众多房间中找到陈润清的所在,低头发微信询问的同时,听到了一个娇气的女声。
“谢亭恕,我后面拉链好像坏了,你帮我看看,我今天都没用胸贴,到时候裙子掉下去都给人看光了……”
女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周浮后面几乎没听到,只有最前面那三个字格外清楚。
谢亭恕。
陈润清还没回具体在几楼,短暂失神的片刻,周浮鬼使神差地朝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就让他们看啊。”
就在不远,一扇门只合了半扇,男声极尽敷衍,尾音偏又刻薄地保留着一点微微上扬的笑意。
凉薄又恶劣。
“干嘛,凭什幺给他们看!”
绵厚的地毯完美地隐藏掉高跟鞋的声音,周浮站在门边,看到里面漂亮女孩正面对面地拉着男生的手往她的身后带,连衣裙的胸口明显呈现出松垮,雪乳摇晃,呼之欲出,里面好像就连乳贴都没有用,因为周浮已经看见她胸口的粉润已经从衣领的边缘翻滚出来。
太香艳了,可周浮却莫名地有些走神,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到了那只被女孩两只手才勉强抓握住的大手上。
“我都说就只给你操过,你是不是不信啊谢亭恕!”
他被女孩子抱着手的时候,目光还极不走心地看着手上的手机,单手握持手骨发力,线条清晰硬朗,肤色是最冷淡的白。
青色的脉络仿佛逆势而上的青蛇般蜿蜒在他的掌骨间,如同罪孽的图腾。
而周浮更在意的是他无名指指根处紧扣着一枚金银撞色的戒指,上面错落着雕梁画栋的金色鳞片。
一看便出自Buccellati的炽纹雕金工艺。
一般来说,男性会以戒指作为配饰,很少见。
因为戒指是最挑人的,尤其带黄金的戒指,那种翻了天的贵气,最是挑人。
更别说能像这样戴得好看。
难驯的金色到了他的指尖,变成了俯首帖耳的猫。
“哦。”
他应了一声,大概对手机里的东西也没了兴趣,将手机随手丢到茶几上,玻璃与金属碰撞,发出冷硬的声响。
“可是宝贝,我操腻了。”
咬字轻而慢,听不出明显的不耐烦,甚至称呼都还保留着那份公式化的亲昵,更让人觉得敷衍,就像是招猫逗狗似的,并不在乎。
真过分。
周浮心里这幺想,可同时又不得不很麻木地承认,在这个圈子里,像谢亭恕这种人,确实就是食物链的最高层。
权力,金钱,外表。
他就是再过分,也挡不住潮水的趋之若鹜。
想到这里,周浮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身,躲进了门的阴影后。
她目前对陈润清还是很满意的,不想再继续往上攀,也不想惹上一些不该惹的麻烦。
却在擡眸的一瞬,对上了房间里那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轮廓却无比深邃柔情的眼睛。
碧波轻浅,风月难及。
周浮的耳畔听到了虚渺的海浪。
在那双漫不经心的深情眼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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