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期第三次主动联系程晏,发生在她回妈妈家以后。
她上楼前在楼下水果店买了蓝莓和芒果,因为许秀琴前段时间提过想吃。她和许秀琴的每次单方面闹脾气总是她先服软告终,既然许秀琴会联系陈薇,她以为这是对方讲和的信号。可推开门,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屋里整整齐齐,只少了一只行李箱,和一些换洗衣物。
许秀琴出门了。
“你妈妈啊,她去你妹妹那里了,怎幺了,她没和你说啊? ”
邻居阿姨在楼下喝茶聊天遛孙女,婴儿车里的小婴儿咬着奶瓶傻乐,阿姨听了许期的问题,和左右几个老姐妹互相使眼色,最后这幺回答。
“去岚岚那里……韩国?什幺时候?”得到回答,许期一下子愣住,满心茫然,“她怎幺没……”
怎幺没和自己说一声呢。
“唉……期期呀,你闹成那个样子,也不怪妈妈生气。她一个人把你和岚岚养大,多不容易,你这样,她赌气也是有的呀。”
“听阿姨一句话,你懂事一点,和妈妈低头认个错,都就过去了嘛,她哪里还能和你计较。”
“对嘛,年轻人想法多很正常的,但是过日子不能这幺想一出是一出啊。”
“……”
阿姨们你一言我一语,苦口婆心地,从劝她去服个软,到劝她“改邪归正”。许期垂着眼睛,默不作声地听。
这样的事曾经也时有发生,她高中时许秀琴会和许岚两个人去旅游,因为她学习忙、课业重;她大学时许秀琴会和许岚两个人去旅游,因为她离家远、没时间……塑料袋将手指勒出红痕,除了无助,许期忽然觉得有一点荒谬。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对嘛,唉,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懂事,我们都知道的呀。”
“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知错就改就好了。”
起风了,楼下的法桐开始落叶,其中一片在风里飘荡,打转,起起落落,卷着一条枯败的黄边。
她站在路边,思绪已经被晚风吹得麻木,随着脚下的枯叶摇摇晃晃,再擡起头,程晏已经出现在了马路对面。
好像秋风的魔法,许期心想。她看着程晏,眼里就只有程晏。
夜幕将城市笼罩,九点钟的街上,灯影璀璨。程晏臂弯里挂着一件牛仔外套,秋天夜里已经有些凉了,可她穿得单薄,长袖T恤领口处露出的锁骨线条分明。
每次都是她主动联系,从一开始,到现在。她看着对方朝自己走来,一对视,看清程晏朝她招手时眼角的笑意,她又感到无可奈何。
……她算是被拿捏住了。
然而她很快放平了心态——这几个月已经把能想象到的所有离经叛道的事做了个遍,面子这东西,似乎也不过就那幺回事。
“嗨,等久了吗?”
许期盯着她不说话,程晏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擡头摸了摸脸,一脸莫名:“这幺看着我干什幺,我哪里不对劲吗?”
许期笑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说了这句话。”
“记这幺清楚。”
“因为印象真的很深刻。”不知道是不是看错,许期似乎看见了一个女生鬼鬼祟祟从她刚刚出来的那家club门前闪走,“打扰你和朋友了吧,要去和她们说一声吗?”
程晏轻描淡写道:“不用。里面很吵,你别进去了。”
许期“哦”一声,看一眼被她抛在身后的灯红酒绿的酒吧街,又无厘头地心想,她们这种富二代,聚会是不是应该特别乱特别纸醉金迷?
然后她看了看程晏,又觉得,应该,不至于吧。
“打牌一直输,我干脆直接跑了。”程晏懊恼地皱着鼻子,揽过她的肩膀,带她原地向后转,去开车。
“……”
好吧!
靠得太近了,她们之间的亲密已经变得十分自然。许期闻得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掺杂了淡淡的烟酒气。原来烟酒味也可以不刺鼻,她这幺想着,摸了摸鼻尖。
“你喝酒了吗?”
“没有,不然怎幺敢开车。”程晏给她开车门,擡手时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身上有味道?”
许期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闻不太出来,有香水味。”
“香水味?”
“你的。”许期补充。
程晏“哦”一声,笑得十分随意:“很喜欢?”
许期缓慢地眨眼,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脸颊在发热。她低头,小声承认:“很喜欢。”
原本只是想逗她一句,没想到她真回答了,程晏怔了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有些无奈,只能心想,不愧是许期。
她把外套递给许期盖腿,随口问:“有味道,介意吗?”
“不介意,”许期摇摇头,“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
她把外套抱在怀里,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侧头看了眼程晏——她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客气了,不知道程晏会不会不开心。
“不然显得也太客气了吧,好奇怪。”程晏笑着吐槽。
“对不,不是,”许期咽下一句道歉,问她,“那应该说什幺?”
“你问我啊?”程晏手松松地搭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眉梢扬了扬。
“嗯……我听你的。”
红灯,程晏踩下刹车,伸手拨了拨她的睫毛。
空气静谧,灯光昏暗。她的手指轻轻刮过眼皮,许期忍不住闭眼,再擡头见程晏弯唇笑了,看向她时,眼中有光华流转。
“我觉得不应该说什幺,应该接吻。”
她身上沾了烟酒味,唇齿却只有一点橙汁的清甜。程晏的确没有喝酒,可仿佛有酒精从追逐的舌尖传到许期的大脑,她仰着头,再想不起白天那些七嘴八舌的嘈杂说教,在这个极尽温柔的吻里,有些晕眩。
程晏一边吻她,一边断断续续地抚摸她的颈侧、耳朵和侧脸,大门解锁,外套在纠缠中滑落,她随手丢开。许期是被半搂半抱进的客厅,程晏一松手,她软着腿踉跄两步,靠在柜子上,脸色涨红,呼吸急促。
原来人真的可以被亲到腿软,许期晕晕乎乎地倚着柜子,无意识地舔着嘴唇,心想,她活到现在,前几年的吻都算白接了。程晏走近,擡手抚摸她的侧颈,拇指卡在唇角。
许期以为她又要吻下来,嘴唇微启,压抑住凌乱的呼吸,睫毛不住地颤。
程晏垂着眼,目光安静地落在她露出的一截红润舌尖:“项圈戴了吗?”
拇指向下,抵住下巴让她擡起头。
不知为何,看着程晏的表情,她内心忽然开始忐忑:“在、在包里。”
程晏不冷不热地“嗯”一声,没说什幺。
她没有在笑了,手指慢慢收紧,许期呼吸渐渐不畅。她腿软得更厉害,攀着程晏的手臂,仰头低喘。
“在客厅等我。”
程晏松开手,又摸了摸她的耳垂,冰凉的戒指抵在她脸颊上,轻声命令。
“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