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听风接过餐厅工作人员递来的菜单,慢条斯理地翻阅:“先点餐。”
见她一动不动的,他擡眸望向她:“你今晚没吃多少东西。”
裘欢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这个细节,多多少少被触动到。
就在这时,她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热情地附和他的话。
看到她嫩白的小脸泛起红晕,冷听风眼眸掠过一丝笑意,向工作人员要了一个经典三件套:“这里的鱼子酱还不错。”
裘欢没细看,直接把菜单给回服务员:“和他一样,谢谢。”
品尝美食并不在她此行的计划里。
裘欢端起桌面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目光牢牢地笼罩在他身上:“你在给覃深下套,对吗?”
简单一句话还不足以支撑她的推断,她重新组织语言:“我研究过六九集团的发展历程,放给发行公司的游戏项目上线之后的收入比例基本都是三七分,也就说你们占三成,其他游戏发行公司占七成,而给我们的《H》项目是你们占二成,我们占八成。”
“看似这边占了大头,在利益驱使下这边大概率会加大导量和运营的成本,然而大投这款游戏项目的风险极其大,它前期的数据非常漂亮,盈利可观,可后期的留存和付费出现断崖式下跌,而且项目的生命周期并不长。”
“简单来说这个项目的风险极大,运气好的话能够实现收支平衡,运气不好则可能赔到亲妈都不认识。”
如果这时候沈一修负责的自研项目出现问题,不能顺利上线,或者说上线后成绩不符合预期,玖幺互娱将面临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资金危机。
她可以想象到公司股价跌停的画面。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可冷听风从她表情中解读到了。
“你现在是什幺身份?”
他那双淡漠的眼眸宛若明锐的剑,锋锐犀利,逼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这句话可以解读为:你到底是覃深的人,还是我的人?
他在逼她站队。
裘欢知道自己迟早会遇到这个问题,却没想到被他压得如此紧迫。
恰好餐厅工作人员过来上菜,给他们开了一瓶裘欢说不出名字却一看就很昂贵的波尔多红酒。
“先吃东西。”冷听风说。
裘欢舀了一口鱼子酱土豆泥往嘴里送,基本没留意到它的滋味,沉浸在工作思绪里,那副得不到答案很苦恼的模样让冷听风有些不爽,还有一些失落。
这里有美景美酒美食,完全入不了她的法眼。
玖幺互娱又不是她家开的,有必要投入这幺多心思吗?
“为什幺这幺拼?”冷听风不禁好奇地问。
裘欢骤然擡眸,小嘴还咬着勺子,漂亮的眼睛微微瞠大,荡出些许疑惑。
仿佛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不解。
呆萌得令人怦然心动。
也是,他们过往的话题都围绕着工作和覃深,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她。
她水灵的眼眸转了一圈,似乎又在盘算着什幺。
冷听风以为她会敷衍自己的时候,裘欢迎着他的目光:“说了你也不能理解。”
他们似乎像朋友一样聊天,但裘欢清楚,这个男人生来就拥有普通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得到的地位和财富,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不说我更不能理解。”冷听风没察觉到自己一不留神成了话痨。
他在乎她的感受,还试图了解她真实的想法。
裘欢犹豫了片刻,徐徐道来:“还没入职公司之前,有人说过我没有行业经验、岗位经验,一样的人力成本公司会选择培养应届生,他们没有年龄压力,对工资的要求更低。突然之间,我意识到一件事情,跟同期毕业的同学相比,我已经失去了三年。”
“毕业三年,有些同学当了基层管理、有些去自主创业,再不济也成为团队核心骨干,而我被拿来和应届生比较,最可笑的是某种程度来说我还不如应届生。”
想起什幺般,她收紧握住水杯的手似乎陷入痛苦的回忆里,好几秒后眼前的餐盘多了一块切好的黑松露鹅肝,她骤然发现自己失控了。
裘欢急忙喝了一口水稳住情绪,试图用云淡清风的口吻说:“我还被别人说,我只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逛街,肆意地挥霍前夫赚的辛苦钱……那些话让我觉得……”
顿住,她似乎耗尽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口:“我像个寄生虫。”
深吸一口气,裘欢作出总结:“起步已经比别人晚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
不等冷听风反应,她叉起鹅肝往嘴里送,朝他俏皮地眨眨眼:“这大段话还行吗?有没有被触动到?”
冷听风看着她,那个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眼眸,直抵灵魂深处。
裘欢只觉得心脏沉重地跳动,努力保持着笑意:“之前呆过学生会新闻部,知道母校近期有个优秀校友寻访活动,寻访对象来自于各个领域,我恰好被新闻部的学妹盯上,大概知道她会问什幺问题,现在提前练习练习。”
冷听风神色没有一丝波澜,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突然追问:“努力的终点是什幺?”
裘欢怔住。
他句句都能问到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