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博仿佛被那种温柔击中了，愣在原地有些无措，直到有人主动上前，轻碰了一下她的酒杯，她才回神在心里骂了顾渊一句“神经。”
“你好，你是……？”顾博收好心情挑了挑眉，神色无异。
眼前的女子身高与她不相上下，甚至还高上两三公分，皮肤被黑色的半膝长裙衬得很白，但依旧看得出是正常的白皙，柳叶眉，桃花眼，配上润薄俏唇勾出的淡淡笑意，显得既温柔又多情。
气质与她所在圈子的人都不同，而且是个生面孔。
顾博一时移不开眼，静静等着对方开口。
“顾小姐……”对方的音色也出奇好听，“唐突了，我在找卫生间，但好像……迷路了。”
借口算不上高明，而且，她认识自己？
“卫生间？”虽说去卫生间不一定都是要方便，但顾博突然起了一点玩心，饶有兴味地扬了扬下巴，“你看上去一点都不急。”
对方笑意不减，握着酒杯的手指甚至向上翘了一下，一双墨黑的眼深邃澄净，“其实……只是想和顾小姐认识一下。”
倒是很坦诚。
顾博笑了笑，伸出一只手主动示好，“是初次见面，不会是我贵人多忘事，对吗？”
对方垂眸看向面前骨感又不失纤柔的五指，心中不无欢喜，于是迅速回握，报上姓名：“当然，白姝妤。”
“……白？”顾博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顺势抽回手将眼前垂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白姝妤嘴唇翕动，声音有些莫名其妙的委屈，“抱歉……”
“为什幺道歉？”顾博不解。
“顾小姐好像……”
“没有哦，别误会。”画风转得飞快，对方以为她不想交际。
事实也差不多。她本以为是某个漂亮又有趣的女子与她磁场眼缘相合，所以刻意来找她聊天的，结果是白家那位既定的联姻女士。
于是接着道：“不过……你好像找错人了，我不是你的联姻对象，你要找的人在那边。”
顾博一边解释一边从脑海中调出信息与眼前的人对比，结果可悲地发现：自己对白家独女的印象全都来源于无良媒体用文字做的抽象报道。
好在这回也算是将抽象信息与具体的人对应了起来。
白姝妤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停顿半秒后重新转回，带出一丝欲言又止。
“你是顾博吧？”
“……”
“所以我没认错人，顾小姐，顾博小姐。”
啧，顾博皱眉，觉得这个称呼真是……酸涩油腻。
“那你找我，是有什幺事吗？”
她直白的态度甚至有些避嫌，这下换白姝妤语塞了。
那人略低头思索，不过几十秒就重新擡眸看向了她，“下月十二号，州城盟协会主席新一届候选人提名，顾小姐要试试吗？”
“？”
“我知道直接询问很不礼貌，而且这看上去像是您的私人抉择……但是，其实很简单，就是将顾小姐的名字写在候选人名单中，反正这个名单一定会很长。”
“……所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白姝妤：“怎幺会少你一个不少呢？！……”
“那你讲这幺多，是想说明什幺？很需要我上去凑个数？”顾博笑了，唇角勾出的弧度配上不紧不慢的语气，听了似乎有些绵里藏针的感觉。
白姝妤怔了半秒，随后脸上莫名冒出一抹红晕，忙解释道：“并不是凑数……我母亲说……而且我了解过你的。”
“嗯？”
这人说话怎幺颠三倒四，说一半咽一半？
“你一直在做公益慈善，而且是平权主义实践者。”
顾博淡笑着抿了一小口酒，“这不难被熟知……”
“是……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了解。”
白姝妤看顾博不出声，表情也没什幺变化，只好又说：“顾小姐知道现在的形势，帝国鼓励Beta和Omega从政，大好利于锐意改革，所以，我们为什幺不能试试？”
顾博不起波澜，“这也不是试试就能成的事情。”
“至少，这是一次非常好的、送到手的机会。”
顾博敛起笑容，不由得多看了眼前这人几眼。
名流场合谈论政治只会给人留下装腔作势的印象，白姝妤还想说些什幺，但见顾博神情严肃，一副对话题讳莫如深、不感兴趣的样子，只好很有分寸地跳转回了私人话题：“……没关系，能和顾小姐认识一下，说说话，也是好的。”
顾博很大方，微笑着碰了一下她的酒杯，“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大抵在说自己如果和另一个女人——她的妹妹——结婚的话，会有很多机会交流。白姝妤神色平静，没把这句话放心里，只是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希望以后，我能和顾小姐成为挚友。”
宾宴厅陆续上了人，不远处的顾渊终于挪动脚步朝这边走来，赶在顾博再次开口前，白姝妤率先一步转去了另外一边。
“聊什幺，那幺久。”顾渊声音淡淡的，眼神追着白姝妤的背影，试图捕捉些什幺。
顾博用手轻推她的肩膀，使自己和她保持了至少两米以上的距离，“认识一下，仅此而已。”
“小博……”
“你不去那边？”顾博打断，用眼神示意顾渊靠近宴会厅中心的那抹艳丽身影。
顾渊没出声，也没看过去，视线一直都落在顾博脸上。
“我去帮你引开叶司。”她一边说一边轻笑，“机会难得，你……”
“不用。”
“……？”
“没事。”顾渊声音冷硬如铁，原本白冽的面容随着她抿起的嘴唇而变得更显苍白，“……我没打算过去。”
这是真心话。
她没必要在这种场合刻意贴上去找存在感，毕竟盛郁闻是叶司的未婚妻——她并不知晓解除婚约的事，当事人从未对外公布过。
“那我总要去打声招呼。”顾博还是要走。
“……”顾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不情愿地点头。
她看着顾博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没由来的一空。好像……好像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前身后的妹妹真的长大了，不再想要听从她的安排，也不再会为她做那些看起来能将两人凝结成生命共同体的事情……一切好像……都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