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应付完家庭教师们,吃过晚饭后文井春琴表现出了疲态,文井女士观察到了她表情上的一丝变化,马上就准备好了洗澡水,将她带进去上了厕所,然后清洁身体泡了热水澡。
等到她讲春琴送上床退出卧室后,春琴才睁开原来紧闭的眼睛。
『小春……你还是太着急了。』
春琴没有对这声音的来源感到惊讶,不如说她已经很熟悉这声音了。
“这一次真的亏大了。”
春琴闭着眼复盘那天的事,挣扎到最后也没能放弃那道模糊的道德底线,她的十根手指抓着被褥,指甲在上面刮擦着发出难听的噪音。她生夏油杰的气,又生自己的气。
『没关系,小春已经做的很好了。』
痣没有说多余的话。
它明白,哪怕嘴上不断重复想要抛弃人性,想要堕落,春琴原先善良的底色已决定了她的行为逻辑。
看到那些惨死在她面前的年轻学生们,感受到了世界荒谬混乱的一面。那些年轻的学生们,她们人生百分之十的部分还没走过,在即将迎来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前,因为年轻人特有的好奇心与乐观就被残忍的杀死,她们身上一切的可能性戛然而止。
春琴曾经放弃过一次生命,这样的她反而理解死亡是什幺,生命是什幺。这样的现实过于残酷,几乎压垮了她。
痣发觉春琴高敏感的一面使得她就认为这场灾难与她有关。
(如果没有的话就不会发生了……)
原本春琴是和痣商量好,在升学高中后走运动员的路线,发展为网球或排球的职业运动员,通过运动赛事迅速达成她们所需要的高额人气。
但是那天紧要关头下,她为了保下夏油杰,和那只咒灵同化失去了腿脚。
春琴和痣只能抛弃了原本的计划,换成了效率缓慢的名人作家计划。虽然有文井夫妻两人的协助给她们兜底,但对春琴而言和他们相处每时每分都是一种心情上的消耗。
『……加油忍耐吧,只要撑到了下一次。』
春琴喃喃低语着什幺,但是痣因为虚弱又回到了寂静的状态,她的话只被自己听去了。
……
因为错过了升学考试,只能忍耐等待一年时间的文井春琴又迎来了咒术界人员的问候。这一次来的人是京都咒术高专的人,和她介绍了学院背景后还告诉她,虽然反转术式无法解除她身上负担的诅咒,但可以为她制作特殊的咒具假肢,足够让她拥有完全正常的生活能力。
咒术界高层决定招募她的原因是因为在后续的调查中发现她的术式是『同化』——来自消亡已久的日上山巫女一族的传承术式。咒术界高层背后的御三家目的简单明了:他们希望通过联姻获得能够通过血缘稳定遗传的术式的。
对他们的说法文井春琴没有予以否认,只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我想要上大学呢?”
负责此事的人有些轻慢的笑了一下,似乎在笑春琴的见识浅薄,然后告诉她,只要她愿意,这世上无论是哪所高校都会热情的欢迎她,朝她敞开常青藤的大门。所以文井春琴马上就答应了他们的邀请,仿佛为了咒术界的开价心动。
……
夏油杰在东京咒术高专和京都咒术高专的交流会上看见了站着的春琴下意识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等文井春琴看着他那副蠢样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来,他才反应过来,马上走了过去。受到无视的京都咒术高专一年学生几个人站了出来挡在他面前。
夏油杰笑了,就像他往常对身边不重要的普通人那样温柔的笑了,“抱歉,你们可以让一下吗,我必须要跟她说话才可以。”家入硝子和五条悟灵光一现,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清楚又不是很清楚情况的五条悟也走了过去,两个人猩猩一样的身材还是给了对面非常强的压迫感。
文井春琴站在同学背后的阴影里,双手背在身后,仿佛游园般观赏着周边的景色,在双方对峙了一会后才慢悠悠的看回夏油杰,用她的风格向夏油杰打了招呼。
“杰同学,看样子,你在这里玩的正义游戏,进行得很顺利呢。”
五条悟想到那天的短信,又看了看夏油杰,没忍住搭着夏油杰的肩膀笑场了。“杰,你果然是被甩了吧?!”家入硝子有种看着熟人因为扯谎而出丑的尴尬,侧过脸假装什幺都没看见。
文井春琴的脸上挂着像毒蛇一样促狭危险的笑意,从阴影中看着他们,把夏油杰脸上表情的变化收进眼底。老实说,夏油杰这种莫名其妙的人,真的让她很讨厌,他总是自说自话,也不明白什幺叫边界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们气场不合了,这个人明明什幺都知道还要装模作样的,自以为是的忍耐她的羞辱,不想把自己真实的想法暴露出来。
不过在交流会上见面也属于意料之中,不如说正因为夏油杰在东京咒术高专,她才选的京都咒术高专。
就这幺说吧,她是那种会恶之欲其死的类型,因为很讨厌夏油杰,甚至能为此忍耐京都这边臭不可闻的氛围。
文井春琴从国中跟他闹翻后,就会故意在出现在他面前,只为了欣赏他那副极力克制忍耐的不悦神情。她认为,只要两人一直处于不同的阵营,迟早能在冲突消磨殆尽他们两结下的因缘,让她瞧到他那伪君子壳下的真实面目。
简单来说……她想看到夏油杰痛苦崩溃的样子。
现在任何娱乐都已经无法给她带来超过这件事的乐趣。
文井春琴,不……应该叫她春琴。她在从前就因为被名为现实的地狱折磨而痛苦不堪,时常想要放弃生存,又会因为受到夏油杰这类型好人的劝诫而心生希望,可她清楚,一旦相信了这样的人,付出信任者只会在现实生活中坠入更深的地狱去。
她选择再度来到人间就已经决定要抛弃过往种种的坚持,从被吃的人,成为吃人的那一方。在这抛弃良知与道德的过程中,夏油杰这样的存在就像文井春琴蜕变前捆在虫壳上的丝线,紧紧绷住柔软的外壳而使她痛苦的存在。只要看见他的存在,心中就会涌动起‘剪断丝线’的冲动。
夏油杰越想避开退让,文井春琴手握那把有着决定的权能化作的剪刀剪下的动作就会更快更用力。此行此举,都只是文井春琴要成为超人者的狂想所必要的。
也许夏油杰潜意识中已经意识到两人某种方面的互通,才会如此紧抓不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