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微微擡眉。
“你这话没头没尾,倒是让本宫不解了。”
抱竹梳好了发髻,端来铜镜,玄清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笑笑。
裴氏宗亲子弟众多,旁支不乏有才的小辈或长辈。伯光这话,完全只是仗着他长房公子的身份,财力雄厚,说话也气粗。但裴氏的立场,他如何做得了代表。
玄清心里烦闷,和伯光这段孽缘原本就是慈文寺那妖僧给她出的主意。彼时她犯了大错,失意落魄,母亲留给她的势力元气大伤。宫里的旧人要奔走打点,宫外的布局要重新培养,没有一处不花钱。那妖僧给她指了条明路。
裴伯光在慈文寺听了灵藏大师七天的讲经,那明莹朱颜的女子,也从此住进了他的心里。
她对身份讳莫如深,伯光从旁人嘴里也只听出她是得罪了父亲继室被排挤出府,宗册除名的贵女,自半年前就住在寺里,家族从未有任何人来看望过。
她不愿说,伯光也不问。日日的相处,夜夜的相思,伯光不可抵抗的越陷越深。后来发现,她格外左支右绌,为了守护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为了让作恶之人无法逍遥,她四处周旋,焦头烂额。伯光不愿见她如此,流水一般的真金白银就这样流进她的囊中。
后来,一个爽朗夏夜,她拉着她躺在潺潺溪水旁。眼前是无垠天空,朗朗星辰,她靠在他的胸膛,三千青丝抓挠着他的肌肤。他低头看她,她亦擡起头,情人眼里,繁星之下,意乱情迷。他奉献出了纯洁的自己。
那以后,他们更加亲密。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灵肉合一,伯光确定,这就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要娶她。
他在豪族大家长大,见过兄弟阋墙,同床异梦。他对这一切权势富贵毫无留恋。
宗族自然不会同意他如此随心的选择自己的伴侣,那也无妨。
他问她,愿不愿意和他走,放下这一切,浪迹天涯,红尘作伴。
她愣住了。
片刻,她点点头,说她愿意。
他激动的紧紧拥住她,她说她需要时间,让他下月初七带着他们的来往书信,信物,金银盘缠,再来找她。
他茶饭不思的挨到了那天。她却一反常态,神情冷漠,姿态疏离。
她问他,知不知道当今圣上有几个孩子。
只有一位大皇女,他知道的。
她又问他,知不知道皇女名讳。
“玄清,陈玄清。”
“伯光,我就是陈玄清。”
她说她不会和他浪迹天涯,也警告他别忘了全族荣辱,做出什幺败坏圣誉的诬陷。
她说她身边从没有他裴伯光的位置,要他好自为之。
他不想再回忆那日他是如何苦苦纠缠,声嘶力竭。他无法相信三年多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也不愿再想起玄清那日的神色冰冻,冷酷无情。
后来那灵藏大师的徒弟来了,给了他一杯茶。
他喝完,醒来,她已经不见。
他听到外面喧闹,奔出去。
火光里看到他的座驾正在燃烧,她和他所有的书信,过往,都这样付之一炬。
他对她无用了,她将他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