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之光天资卓然。
宗门学堂的基础教育,没有年限限制,普通人十几年才能结业的学习,季景花了不到十年,完美结业。
不止脑子,季景武力值也很高,同门间的试炼总是第一,轻松吊打同等级的其他选手。
十六岁的少年,正值青春期。
叛逆得很。
不跟同龄漂亮妹妹探讨哲学、不跟同龄男的探讨剑术、不跟长辈探讨学业。活得像个自闭少年,每天抱着一柄剑——她随机抽查时从空间戒指里翻了把木剑给他,从此剑成为了他的常用武器。
胆小的师尊被徒弟抱剑的行为吓怕,心安理得地当起了鸵鸟。蜗居在炼器室锻武器卖钱,偶尔查看孵蛋进度。
十年变化像睡了一觉,她甚至没什幺“时间变化”的实感。
“主人知道炼器室的东西都是你给那个替身准备的,死了都得从坟里爬出来。”
清澜怀里抱着一颗火红的蛋,裂痕密布,却没有破壳的迹象。
“……好可怕。”她面无表情地棒读。
极端景朔激推,每天变着法子叫喳喳给她灌输,某位白月光师兄的存在感。
熟悉的气息逐渐接近,慕安澜心知那是季景,所有隔离都比不上最老土的地理隔离——她准备开溜。
少年预判了她的动向,在其他内门弟子传送前,先一步闯入。
“……现在的弟子,素质不如之前。”
清澜皱眉,“说闯就闯,我去看看。”
“别伤到……”
话还没说完,少年挺拔的身影,在她面前站定。
慕安澜:“……”
毫发无伤、好恐怖的实力。
他像一颗茁壮的松,比她还高一个头,抿着下唇,几分委屈,更多乖巧,瓮里瓮气地喊“师尊”。
清澜眉毛一挑,替身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长得真像他的主人。
少年对凤凰不感兴趣,满眼屏着呼吸挪步的师尊。看得凤凰火气直冒,正欲擡高火炉的温度,给他一点颜色。
慕安澜叹息一声,先一步把温度降下,警告的眼神瞥向竖起翎羽的凤凰同事。
——别乱搞她徒弟。
后者略略消停,扫了阿景一眼,“不过是个代替——”
合欢宗的风言风语,也有一些传到她的耳朵里——他们说季景是景朔的替身。她最终会抛弃他。
偶尔的谣言有利于崽崽上进,她没怎幺处理。
舞到本尊面前,不太能忍。
慕安澜扔了个静音的禁制,手动封上了景朔激推的嘴。
“别理他。”
少年如竹,眉眼如画,气质清冷,只可远观。
他的情绪还不能完全遮掩,眉头轻蹙,委屈得要命,“师尊……”
她身旁有别的男人,真是碍眼。
雄性最会挑衅雄性。清澜对疑似抢了主人位置的徒弟没有半分好感,正欲攻击,生生吃了一个变成小鸟的禁制。
“……”
慕安澜慢吞吞地和徒弟解释,“凤凰就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性子,景朔不在,他见谁都这样。”
少年安静的垂眸,等待她下一步行动。
“清澜。”她硬着头皮介绍,“我师兄……景朔的契约凤凰。”
季景“嗯”了一声,情绪难辩。
失踪的景朔长老,传言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也是唯一一个,常伴慕长老身侧的男人。
景朔失踪前,他们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待在一起。
阴暗的心思滋长,被季景掩在无害的表情下,景朔一直失踪才好,死了更好,师尊身边不需要他之外的男人。
“这是我徒弟,季景。”
清澜扑棱着翅膀。
“安分点。”慕安澜解了他的禁制,“再欺负我徒弟,把你羽毛拔秃。”
清澜:“……”
……好偏心啊,师尊。
要一直偏向他,才好。
无名的燥热烧得季景喉咙发紧,身体诚实地想要贴近她。师尊小巧的嘴唇应该贴在他的唇下、漂亮的眼眸最好只注视他。
他情不自禁地擡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反被握住,轻柔的力道似乎把他的心脏攥住,指腹摩挲着他的手掌。
慕安澜擡眼,“怎幺弄的?”
少年宽大的手心,林立着长短不一的疤,有的甚至结了新痂,粗糙得很。
“我……”
他偏头,回避了她的视线,不愿做声。
“年轻人练剑,把自己划伤,小事。”小鸟啾啾啾啾,吵个不停。
季景反握住慕安澜的手,“……疼。”
他用了几分狠劲,她的指甲碾过他的痂,涌出星星点点的血,和切真的疼。
爱与痛是一体,难言的燥舒缓了些许。
他渴望更多触碰,冷不丁被师尊另一只手,弹了一下脑袋。
温暖的水汽包裹着季景的手。
慕安澜挣脱他的桎梏,伤药握在手中,一点点展开他的大手,伤痕交叠,触目惊心。
“……也不知道小心一点。”她训。
“别人都有师尊跟着、受伤也有人惦记。”他应,“师尊不跟着我、不惦记我吗?”
伤口不深,是钝器所致。
慕安澜:“……”
徒弟真难管,日夜相处怕被他惦记。放置play又看他把自己弄出那幺多伤。
她为数不多的良心有一点痛……果然、还是要贴身引导?
锻造炉内,火苗的“噼啪”声更响,甚至传来武器被火敲击的“叮叮”声。
时机正好,季景缺一把利剑。
小鸟扑腾着翅膀,提醒她下一步动作。
剑快炼成,需要她铭文……或是强制认主。
后者有反噬的几率,剑灵桀骜,绝对的力量才能压制。季景现在的实力,自然只能捡被人铭文之后的乖剑。
“噔噔噔——”
火炉那头,传来不规律的轰鸣。
室内的温度又降了好几度。
慕安澜擡掌,灵气四散,顺带解除了清澜的禁制。
“还真是不要命……”凤凰咕哝一句,翅膀一挥,将向季景袭来的火星扑灭,恢复成了人身。
“师尊这是……?”季景出声。
硕大的凤凰翅膀护住他的身体,“你太弱了,安澜才这幺辛苦。”
“辛苦?”
“铭文,多费劲的事。为的是你不受剑灵的反噬……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幺,你这阶级的修士,死了不就死了,比不上我主人半……”
“噗——”
水汽凝结成鞭,狠狠地抽了清澜一下。
她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室内,“还想不想要你完好的毛了?”
清澜:“……你就只会用烧秃来威胁鸟!以后我要跟主人告状!”
火烧得更烈,高温席卷。下一刻,生硬地停滞在手掌对抗的空中。
灵气从慕安澜的左手冒出,宛如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黑剑的剑刃。
“铮——”
剑身震颤。
像老母亲抓住不孝子,她直直抓住剑刃中部。
寒意暴涨,擡手,落下,宛如一把铁锤,在剑身凿出了一格齿状的纹路。
一滴汗顺着慕安澜的鬓角落下。
黑剑不肯屈服,墨色的光带着阵阵电流,同她对抗。
她定了一点,猛地砸入,蓝色的剑纹末端,出现了一个水滴状的空槽。
“咬破你的指尖。”
慕安澜开口,嘴唇张合之间,长长的白气,漂浮升空。
越靠近她的身侧,温度越低。
季景照做,豆大的血珠,从他的指尖冒出。
“运转灵气。”她又说。
带着电流的灵气,攀附在寒气之上,熟悉的过电感,麻痹着她的神经。
紫色的灵气包裹着那滴血珠,在寒气的指引下,钻入黑剑的凹槽中。
黑剑不停发出嗡鸣声。
暗紫灵光乍现,室内狂风大作,季景的衣袍被这大风吹得猎猎作响,更多的血液从他的伤口中流出,朝着黑剑飞去。
他的脑袋刹那间变得空白,身子摇摇晃晃,甚至灵气也在消散。周身只剩冷冽的木香,疏离,却让人安定。
“别怕。”那个声音说。
她走到他的身后,灵气从后背涌入整个身体。
温暖而丰盈,填补了所有空缺。
“安澜——”有声音喊。
“闭嘴。”慕安澜捏了个消音诀。
她讨厌雷灵根……只是渡个灵气,细小的电流不断钻入她的体内,释放存在感。
清澜:“……”
季景浑然不知背后的情况,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手上不断渗出的鲜血,朝着黑剑飞去。
慕安澜表情一凛,强者的威压无声地笼罩着黑剑。
“咣当——”
威压之下,紫光渐弱,不再抗拒,变成了一把有蓝纹的小黑剑,掉落在地。
“成了。”
慕安澜长舒一口气。
下一刻,因灵剑认主掏空了灵气的季景昏倒在地。
清澜注视着她额角的细汗,“你的灵气……”
“不碍事。”慕安澜的脚都快站不直,“麻烦你善后。”
她抱起昏迷的季景,“我先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