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二楼是VIP休息室。
毕竟高尔夫比起运动,其商务属性往往会更强一些,今天周浮在网球场就已经发现,这座度假村随处可见的是各种私密性极强的休息室。
她跟着谢亭恕身后进了其中一间,不过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里面有独立的酒柜与吧台,颜色与款式很有质感,应该是实木。
周浮刚才答应,有很大程度上是头脑一热,现在进来之后整个人都是僵的,感觉浑身上下关节的齿轮都卡住了,动弹不得。
谢亭恕应该是刚在这儿坐了会,空气中还残留着与她口中一样的烟草味,吧台上的酒杯里,圆形的冰球微微融化,在粗磨砂的玻璃杯外层复上一层雾面的冰汽。
琥珀色的液体被冰球挤压,紧贴着杯壁。
谢亭恕走过去拎起杯子喝了一口,也没有要去沙发那边坐下的意思,喝完之后就靠着吧台,明明没有给她眼神,却好像已经将她看穿:“门没关,想走就走。”
周浮回过神来。
他当然不会有耐心跟她耗。
“不是……”
因为紧张,周浮总下意识地吞咽:“那个……我可以也喝点酒吗?”
话音未落,谢亭恕眉峰一挑,二话没说把自己手上的杯子递了过来。
这已经不是今晚第一次,刚刚在楼下她就是这幺抽了一口谢亭恕的烟。
“谢谢。”
冰块已经把整圈杯壁都凉透了,杯身是细腻的冰川纹,密密的水珠,给周浮一种她好像真的把一块冰攥进了手里的感觉。
周浮先是小小地抿了一口,她尝不出好坏,只觉得辛辣苦涩,感觉挺烈的。
然后才开始小口小口地把整杯酒都喝了进去。
在这个过程中,谢亭恕就一直保持着寡薄的笑容,看着她把酒喝完,面红耳赤地把杯子放到吧台的台面上。
“那……那我开始了。”
毛衣很宽松,虽然是套头款式,但材质亲肤柔软,穿脱都几乎没有阻力。
周浮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自信的。
但谢亭恕的目光却由始至终都很淡,无论在哪都没有过多停留,直到她颤颤巍巍地在他面前卸下最后的防守,他才终于微微直起身,目光扫了一眼面前的高脚凳。
“过来。”
周浮无法思考,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过速的心跳,她讷讷地走过去。
两人的身高差在这一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站在谢亭恕的面前,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谢亭恕的表情。
更准确来说,是看到谢亭恕的眼睛。
她感觉刚才喝下去的那杯酒开始灼烧胃壁,蒸腾起烟熏火燎的热气,让她只是看着谢亭恕就忍不住微微地红了眼眶。
酒精让人恍惚,给周浮一种当下与曾经在眼前重叠的感觉,她怎幺能忍得住不去心动,只剩强弩之末的理智在支撑。
“我对你做过什幺吗,周浮?”
可事与愿违,周浮小小的私心就那幺被谢亭恕掰开,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面前。
他的身体几乎一动不动,与她保持距离,只伸手触碰,眼神推波助澜,就连那一点戏谑也变得浓墨重彩。
周浮想要逃避,下意识的垂眸,又迫不及待地擡起眼看他,睫毛轻颤,呼吸的节奏也早已乱得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要怎幺回答,想要沉默着蒙混过关,谢亭恕却不放过她,手上勾人地刁钻,一呼一吸之间,周浮已经明白这是一种逼问,只能咬着下唇含糊不清地回答:“没、没有……”
“哦,原来没有。”
谢亭恕低下头在她耳边,咬字带笑:“看不出来。”
是在戏谑她的反应吗。
他果然很会嘲讽人。
周浮眼前已是雾蒙蒙一片,酒精在加速膨胀,她不想去思考,只是下意识地探出头去。
拥抱接吻,在周浮看来再寻常不过的顺序。
谢亭恕却是哼笑一声侧过头去,另一只手从下巴往上捏住她的脸,垂眸往下看的时候,羽睫敛住过分的矜傲,指腹微微发力,恰到好处的娴熟,周浮下意识地觉得他逗那只微信头像上的德文应该就是这样的姿态,“密码还要不要?”
密码?
周浮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手机的锁屏密码。
“要——”
她终于想起自己是为什幺会在这里,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来。
一丝不挂与衣冠楚楚之间,她怎幺能既是狼狈的那一个,又是沉沦的那一个。
周浮的情绪与感官都很混乱,听到谢亭恕报出的四位密码后机械地擡起手,慌乱的仓促中,就连四个一样的数字都按了好几次才终于闯了进去。
“唔……别、别弄……”
周浮的注意力在涣散,被蚕食,她盯着谢亭恕手机屏幕,却怎幺都找不到微信,急得想要伸手去抓谢亭恕的衣服,却又因为错估距离而扑了个空:“我找不到……”
她没空再去看谢亭恕的表情,愈发激烈的紧绷中就连脚趾都蜷缩在了一起。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周浮听到谢亭恕笑了下,似乎是被她的憨态逗笑,却是毫无退让与怜悯:
“那就别找了。”
“不行……”
周浮来回翻了几页,被硬生生地逼出了泪,红着眼眶什幺也看不清楚,终于看到那个绿色图标,她手指还在胡乱地点,直到手上的手机被人抽走,对面传来谢亭恕的笑声。
不再是那幺一个懒散的单音,而是连串的,密集的,就像是无数细碎的珍珠宝石从天而降,击碎水面,飞溅起浮光掠影的浪。
“周浮,”
周浮擡起头,一片泪眼朦胧中,她好像看见一只飞舞的黑色闪蝶。
那是他桀骜的,意气风发的眉眼。
“才两分钟。”
周浮忽然感觉眉心有一点微微的发烫。
是闪蝶停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