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

第二天,林缎书把请专业人士清洁烘干的床上用品还给冯荷。

冯荷开始习惯每周睡一晚林缎书的床。

她打开林缎书的被子,躺下来盖在身上。

被面装饰是一幅印象派油画,床单也是同款风格。

味道是冯荷熟悉的洗涤剂和沐浴露,不浓,很淡,却持久留香。

脑袋沾到林缎书枕头的那一刻,疲惫如潮水般淹没冯荷。

她合起沉重的眼皮,放缓呼吸,被林缎书残存的气息拥抱。

干净的床上用品安静地躺在行李箱里,主人没有拿出来收拾的打算。

咔嚓。

锯齿钥匙严丝合缝地转动锁芯,关闭的宿舍门被外面的人推开。

一双漆黑的长筒靴子踩在入门的地毯,来人耐心地蹭了蹭鞋底,鞋面的雨水滑落。

她反手关好门,在安装灯管开关的墙壁旁边停下,余光一瞥,突然看见有趣的东西,白皙的指尖从开关上收回。

鞋尖转向,她拿着一个牛皮袋子,走近自己的床位。

林缎书饶有兴味地打量被她请来做客时紧张不安,却趁她不在偷偷闯进来霸占她睡窝的小鹿。

乌黑的长发散在枕头上,露出侧颜和脖子,线条优美。

冯荷面对墙壁,弯曲膝盖,雪白双臂露在外边,抱住一大半枕头,双腿紧紧夹着下方的被子,放在鼻尖旁边的五指虚握成拳。

睡姿可爱又可怜。

林缎书观察许久,她弯下腰,俯身在冯荷脸颊轻轻地落下一个啄吻。

本来今天林缎书不会回学校,如果不是冯荷拒接她电话,当然冯荷不是故意的。

有了第一次通话,第二天晚上,林缎书睡前又打给她。

冯荷陪她聊天,直到林缎书睡着没有声音,才收起手机,从水房回屋继续干活。

昨晚冯荷已经上车了,她和林缎书发消息。

[我在大巴车上,接不了电话。]

林缎书看着这句话。

[去哪?]

[回学校。]

[什幺时候到?]

[明天下午。]

[到了告诉我。]

[不会打扰你吗?]

[不会打扰。]

“这幺早回学校?不多住几天。”

室内灯光明亮,林澜跪在坐垫上,穿着黑色挂脖连衣长裙,露出洁白锁骨和肩膀。弯卷黑发归拢脑顶,盘缠成髻,后颈弧度优美。

茶室的障子门拉开,林缎书背对花木葱茏的庭院站立,大雨倾盆,昂贵又娇弱的枝叶颤栗,满地泥红泞绿。

原木几案上放着不同种类的鲜花,色彩浓烈艳丽。

林澜将一支保加利亚玫瑰插入花瓶。

她是美院教授,教学生们国画。

林缎书上高中住宿之后,她从每天来孙家到偶尔来孙家,但林缎书每次放假,一定可以在孙家见到她。

之前林缎书以为林澜课多,平时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只是巧合。

这几天她住在孙家别墅,每晚吃饭林澜在场,孙识漪准时出现在餐桌旁边,她的两个异母哥哥也回来吃饭。

孙父特别高兴,说一家人难得聚齐。

孙家长子前年结婚,毕业后空降分公司担任执行总裁。孙识漪排行第二,就职总集团。老三去年开始跟在哥哥手底下做事。

林缎书年纪最小,却是外姓人,威胁性不大。林澜作为孙父法律上合法的现任妻子,却是各方拉拢对象。

两年前,孙父突发心脏病住院,外界传闻他要将一半遗产留给这母女俩。

孙氏集团继承人之位成谜,那以后,孙家几个孩子的纷争几乎摆在明面上。

林澜身处漩涡之中,冷眼旁观继女继子对她和林缎书的讨好,从未表态,谁想得到她和孙识漪是背德关系。

林缎书凝视自己的母亲,心脏刺痛,无意识呢喃:“妈妈。”

“怎幺了?缎书。”林澜仰起下颌,稍侧肩膀。

金属框镜片反射蓝光,模糊具体年纪的气质,淡雅唇红显的肌肤很白。

她审视日渐长大的女儿。

林缎书和她长的很像。

她们说,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是身边人,林缎书却感觉这样的林澜很陌生。

“嗯,等下让你姐姐送你去学校。”

林澜很少干涉她的决定,她为什幺离开,也不需要合适的理由,以林缎书的意愿为主。

林缎书扬眉:“她不是上班吗?”

“澜姨。”

另一侧连通室内走廊的茶室推拉门从外面打开,孙识漪穿一件黑色衬衫,深v领口下骨线如山,带金色排扣的半身裙。

衣袖挽到肘部,伸出瘦白的手腕,职业干练。

“妹妹也在。”

第三个人在场,孙识漪淡去如热恋期年轻人般张扬的神色。

林缎书注意到孙识漪拎着一个装蛋糕的牛皮纸袋子,保护的很好,没沾到一点雨水,此刻她放也不是,不放也是。

林缎书垂低眼睫,深呼吸:“姐姐,你这幺早下班。”

孙识漪尴尬抿唇,说谎不打草稿:“今天没什幺事忙,早点回来休息。”

“那正好,识漪,陪我送缎书回学校。”

林澜支撑膝盖站起来。

她跪坐太久,双腿发麻,身形摇晃间旁边伸出一双手臂精准地扶稳她。

林缎书收回同样伸出却落空的手臂。

孙识漪神色紧张:“还好吗?”

“我没事。”林澜摇摇头,将拈着的那支洋牡丹塞进她手里。

孙识漪无措地偷瞟林缎书,演技拙劣,脸红都藏不住。

林澜像无事发生,风情款款地走出茶室。

“缎书,你吃蛋糕吗?这家店很难买。”

孙识漪开车时,笑着问坐在后排的林缎书。

林缎书正要拒绝,视线对上摆在车头的那束洋牡丹。

林澜坐在副驾驶座,只能看到小半张脸,仿佛局外人。

林缎书改口:“有多的吗?我带一个回去给我的……朋友。”

冯荷累了两天,睡的很沉,林缎书洗澡进进出出都没吵醒她。

她又似乎觉很浅,林缎书躺下,隔着被子从后背刚抱上去,冯荷瞬间惊醒,她剧烈地挣扎起来。

“冯荷,是我,别怕。”

林缎书没有松手,她的掌心钻进冯荷的衣摆,温柔地抚摸她柔软的小腹。

“我在这里,继续睡吧。”

怀里的人慢慢放松僵硬的身体,林缎书一只手搂抱她,一只手继续往上,包裹住没有穿内衣的胸乳。

这是她熟悉的拥抱和人。

林缎书紧紧地缠住冯荷,额头抵着她纤瘦的背脊,嗅到她身上的气味,心满意足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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