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怎幺红了?”
他看着梁斯翊从洗手间走过来。
梁斯翊拉开椅子坐下,叉子戳进班尼迪克蛋,扯下一小块,低头塞进嘴里。
“洗脸的时候凉水进眼睛里了。”
她鬓角沾了水的碎发弯弯曲曲地贴在脸上。
池庚垚手机忽然震动,他拿起来看了眼,说要出去一趟。
“哥哥去哪呀?” 她用叉子戳戳松饼,擡头看他。
“今天你就打算这幺出去?” 男人打趣道,临走前揉了两把她的胸。
梁斯翊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出去给她买衣服了。
本来就没什幺胃口,池庚垚一走,饭是彻底吃不下了,干脆盘腿坐在椅子上玩起手机。
可是脑子乱乱的。
拿起手机,她总忍不住打开和秦江雪对话框,对话依旧停留在周五她发出的那条信息。
还是等他考完再说吧,眼下什幺都没有高考重要。
她把手机往餐桌上一扔,百无聊赖的静坐着。
客厅的落地窗前只有一层白色的纱帘,初夏的阳光正一寸寸晒进来,给那架黑色施坦威包裹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从这儿到商圈,往返至少半个小时。
梁斯翊心有些痒痒,手也痒痒。
明明家里没人,她还是做贼一样,放轻脚步走到钢琴前,缓缓拉出琴凳,跨过去,端坐在正中央。
钢琴前的她也被阳光温柔地拥进怀里,后背暖洋洋的,心头聚上来的乌云也消散了些。
手指扣着边缘,小心翼翼地打开琴盖,揭开暗红色的琴键布。
她悄悄屏住呼吸,摁下一个高音键。
特别好听,仿佛听见了夜莺轻啼,是明亮又华丽的音色。
最后一个路口有些堵车,家里司机来得晚了些。
池庚垚从司机手中接过一个巨大的运动品牌的纸袋子。
“多谢了,李叔。”
刚出电梯,池庚垚被家里传出来的钢琴声硬生生定在门口。
他静静地站在门外,将手指从指纹锁上放下,
一听就知道是李斯特的《钟》。
难度很高,十分炫技的一首曲子,但她处理得很漂亮。
清晰流畅的大跳,轮指,仿佛能感受到分秒流动的时间在指尖飞舞跳跃。
她坐在钢琴前的样子在面前深棕色的门板上晃荡。
发尾颤抖的幅度,舒展的肩背,小臂用力时绷紧的肌肉,他仿佛能透过黑白琴键触摸着她的手指
心底像是燃起一团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不愿用言语表达,却又清楚的知道,那与性欲无关。
落下最后一个尾音时,梁斯翊扭头看了一眼餐厅的挂钟。
她连忙收拾起钢琴,琴凳推进去,害怕留下指纹,甚至又用干净的布仔细擦了一遍琴盖。
完事儿后跑回餐桌前像模像样地坐着,把盘子里的早饭打扫干净,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大约十五分钟后,男人推门进来。
梁斯翊和以前一样,主动贴上去迎他,接过他手里的纸袋,表情惊喜地说了声谢谢哥哥,回房间换好衣服。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还是什幺都没说。
几分钟后,她嘴里叼着皮筋从房间走出来,双手调整了一下运动内衣的肩带,向上拢起头发。
米色运动短裤,雾霾蓝卫衣,浅灰色慢跑鞋,她皮肤白,一整套浅色衬得人干净又有活力。
池庚垚也换了衣服。纯色T恤,克罗心牛仔裤,膝盖和大腿处不规则地缝着黑色皮质十字架,一双白色板鞋。
他有身高优势,加上常年健身,肌肉线条结实流畅,下颌收紧,脖颈修长,就算穿普通的休闲装都显得挺拔。
老黄瓜刷绿漆确实挺鲜亮的。
“哥哥真好看。”
她扎好头发,对池庚垚笑着说。
少女脸颊的梨涡很深,圆圆的,很明媚,轻轻一笑就浮上来,右边的唇角还沾着一滴红色的番茄酱。
像什幺呢。
像春天递上辞呈。
夏天不期然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