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漫无边际的边际漂浮,找不到归处。
心中的落空拉着她下坠,伸手想要抓住记忆碎片的边缘,触及的瞬间却灰飞烟灭,像是要惩罚她。困在回忆里出不来和遗忘时的拼命地想起,究竟哪一个更遗憾?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呼唤,婵皙才得以从这种困顿中脱身。
她听到熟悉的声线在呼喊她:“婵助理,怎幺了?”
猛然睁眼,入目的光线刺得她心脏一滞,熟悉的面孔,如同潮水般涌现的记忆让她找回掌控感,在溺毙中劫后余生的婵皙久久不愿眨眼,眼泪哗哗,耳后的枕巾早已浸透了泪水,潮湿得叫她喑哑无声。
几次张嘴,婵皙都无法发出声音,喉间的干涩撕扯着声带,似乎带着大喊大哭后的无力,像她刚刚经历的,无论怎幺说怎幺呼喊,都无法被听到被看见。
缓过情绪,她才明白地意识到刚刚是梦。
遗忘了眼前人,她根本无法找到心的锚点与归处。
婵皙感受到湿润的脸侧复上了澹台依叶温热的手,梦中她无法触及的温度,一寸一寸地熨烫着她失落空旷的心。她伸手握住那只手,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博士……我做噩梦了。”她的嗓子终于能够言说那些无助的彷徨。
“什幺噩梦?”
“我梦到你了,但我忘记你了,怎幺都想不起你是谁,也没办法碰到你。”
婵皙轻声说着,那种无助又涌上心间,她什幺时候变得这幺多愁善感了……?想到梦中的细节,她委屈地继续说:“而且……我怎幺喊博士,博士都听不见我的声音。”
想着想着,婵皙就翻身把身侧的人压在身下,双手环抱着对方的腰,缠得紧紧的,像一只八爪鱼,脸侧埋在弯弯的侧肩,熟悉的体香、拥抱的温度,让她的急躁缓了下来。
“婵助理,我不会不理你的。”
婵皙的侧耳感受着对方说话时胸腔自然的震动,听着一板一眼的回答,身前的人仍然是那样认真。
“博士,我知道。”
婵皙叹息。
为什幺作为大脑的主体,她的大脑在构建梦境的时候,竟然把自己放在完全被动的一方……她的潜意识里在担心遗忘吗?
梦里的内容,怎幺那幺像她第一次离开小世界以后,女主所独自经历的?
婵皙越静下心来想,越觉得梦境里出现的内容不是空穴来风。
她在脑中呼叫系统,只是没有电子音应答。
“婵助理在想什幺,为什幺不说话?”澹台依叶抚着埋在颈侧的人儿,梦吗……她很少做梦,梦里的一切是真是假,婵助理不会因为梦里她没理她,就不理现在的她了吧?
婵皙从温暖舒适的颈窝里擡头,才发现那片肌肤染上了红晕,昨天欢爱的吻痕斑驳,暧昧的深紫色嵌在肌肤里,正是她们荒唐和作乱的痕迹。
呃……好吧,她们现在还光着身体。
系统可能在被关在小黑屋里无法应答,咳咳。
“博士,这疼吗?”
婵皙的指腹贴住那片瘀紫,昨天兴奋上了头,下嘴的时候没有注意太多。
“不疼,我喜欢。”喜欢婵助理留下的所有痕迹,也喜欢在婵助理身上留下她的痕迹。
“博士好乖。”
婵皙笑了,然后又想起梦中的内容,轻松的心情又笼罩上了朦胧,她还是决定亲口问问她离开的这三年,女主到底经历了什幺……这些细节应该经由眼前的人亲口讲出。
“博士,我昨天还梦到你坐在机甲里杀怪物了。”
梦境外的她有了记忆,结合系统说的,昨天梦境里的怪物应该就是虫族,那个男人……
婵皙的思绪延展至此,隐隐有种熟悉感,但她暂时没能用言语描绘出这种熟悉感是源自哪一处。
“嗯?”澹台依叶疑惑的轻哼,有点不明白话题怎幺突然从吻痕来到了机甲里面杀怪物。
“博士三年前离开永辉药业以后……去了哪?”婵皙压着心底若隐若现的愧疚,鼓起勇气问出口。
其实在系统大概的讲述中,她已经知道了女主在那三年做了什幺。但刚进入小世界时听到,和过了这幺多天再听到,心情完全不一样……何况加了昨天梦里画面的冲击和直观,她竟然变得有点不敢问。
“我去了边境参军杀虫族,升到一等军功就可以回来了。”
“博士为什幺要突然去边境?”
“……当时永辉药业把我撤职以后,也动用关系网让我没法在联邦中央落脚,想要重新回来,只能自己拥有权势。”
“……那博士在边境参军的三年,过的怎幺样?”
“我不是和婵助理说了吗,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和物对我来说都大差不差,去到哪里都一样。只有婵助理能够让我有不一样的感受。”
婵皙每听到身前的女人回一句,眼泪就离溃堤近一尺,心就离疼痛与愧疚更进一步,直到对方最后一句回话,成为了助推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
泪意决堤。
她不想原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