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暗流

苏青站在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门刚开，她就后悔了。这两天的意气用事，大概是她近期做过最糟糕的决定之一。

视线扫过办公室，柳亚正站在办公桌旁，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尚可，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

“柳亚？你不是请病假吗？”苏青皱了皱眉，关切道。她下意识地擡手摸了摸颈上的抑制贴，心里隐隐一紧：这东西能挡住信息素的味吗？

柳亚微微一笑，“有点重要的事需要向你汇报。”她顿了顿，目光在苏青脸上多停了两秒，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坦率，“顺便也想见见你。”

这句话刚落，空气瞬间重了几分。

苏青背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好久不见。”江星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她随意倚着门框，目光径直落在柳亚身上，“病号亲自跑来，看来事情确实很急。”

柳亚并未在意江星珑的话，依旧看向苏青：“职责所在，我必须确保苏总知情。”

江星珑似笑非笑，轻轻挑眉：“职责？柳小姐的‘职责’真是让人羡慕。”

苏青实在忍不住了，擡手轻咳一声：“行了，柳亚，什幺事？”

柳亚从容地将手里的文件递过来，语气恢复了几分正式：“矿区的数据出了问题，我发现几份记录可能被篡改，怀疑有人在造假。”

苏青接过文件，刚翻开第一页，江星珑已经不声不响地站到了她身侧，语调平静中透着几分讥讽：“这幺大的事，柳小姐居然现在才说？看来的确是病得太严重了。”

柳亚擡眸瞥了她一眼，声音冷淡却不失礼貌：“也多亏了江小姐昨天才把矿区还了回来，让我这个病号在病里都能尽好本分。”

她语气微顿，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江小姐果然聪明，甩下烂摊子试试我的能力。”

苏青听着两人一来一回，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深吸了一口气，擡手压住眉心，低声制止：“够了。”

她转向柳亚，语气稍微柔和了些：“柳亚，把文件放下吧。我看完后下午再联系你。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别累着。”

柳亚微微颔首，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转身离开时，她目光淡淡扫过江星珑，语调平静如水：“江小姐，时间宝贵，希望您能珍惜。”

怕江星珑又顶嘴，苏青连忙擡脚向后一步，假装不经意踩住江星珑的脚。

江星珑吃痛，低头看了一眼，心里挤满了火气。苏青却和没事人一样，依旧看向文件。

待柳亚离开后，房间终于安静下来。但苏青知道，这安静只是表面。

果不其然，江星珑的声音很快响起：“她什幺意思？”

苏青没擡头，继续翻文件：“字面意思。”

江星珑不满地走到沙发旁坐下，“那我就在这看着你们聊。”

苏青终于擡起头，真想给她来两拳，“你们军队没事吗？没事别闲着，既然带你来，就是有事问你。”

“说吧，什幺事？”江星珑悄悄地观察着苏青的表情。

“教会是不是盯上了矿晶？”苏青放下文件，语气明显冷了几分，“他们跟矿区的事情有没有牵连？我手上这个是什幺？”

江星珑的目光落在苏青手上的纹路，轻轻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这个以前是你的力量结晶，但现在……”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似乎连你自己都受它牵制。怎幺回事？”

苏青眉头微皱，擡手摸了摸纹路的边缘，指尖传来微弱的震颤感，像是某种未被驯服的能量在体内躁动不安。她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这东西要是没问题，我现在会这样？”

“可能是给了我一部分…”江星珑丢出了一个猜测。

“我给你干嘛？你确定不是你趁我睡着的时候自己偷偷扣下来的吗？”

“你真是看得起我。你心眼小，想让我和你一样感受永存的痛苦，可惜我和你不一样。你啊——”她顿了顿，“你喜欢做寡妇，我可不想这幺惨。”

苏青的手微微一顿，指尖按在矿晶纹路上，没动弹。她擡起头，冷笑了一声：“寡妇？我倒觉得我更像一个孤魂，被你们这些人一次次地拉回到这场烂局里。”

江星珑闻言，眼底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她擡眼看向苏青，“苏青，”她轻声开口，语调低了几分，像是在压抑什幺，“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擅长折磨自己。”

“死远点，别矫情，说正事。”

江星珑很快恢复了，“至于教会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别忘了，那可是你以前亲手创立的。我真不知道她们现在搞什幺名堂，只知道她们说能帮你恢复记忆——说实话，这点她们倒没撒谎，不是吗？”

“那为什幺我的记忆是断的？”

江星珑思索片刻，耸了耸肩：“这就奇怪了。她们可没说记忆是残缺的，可能她们没那幺厉害，或者，根本没打算还你全部。”

“还有你，她们说能帮我你就不管了？”

要开始倒打一耙了，“怎幺不管？那教会可是你自己建来防我的。以前一旦识别到和我有关的人，就直接攻击，让我灰飞烟灭，倒是非常有效。”

“呵呵，那我以前可真是聪明啊。”

她的语气满是嘲弄，但心中却涌起一丝异样的不安，“用的什幺手段？”

江星珑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些挣扎，但还是说了出来，“以前是你亲自动的手，教会的规则、技术都是你亲自布下的。至于现在……我没资格进去，也没胆子试探。不过我知道一件事——以前你还能让人复活，现在呢？死了就真死了，你我都一样。”

苏青指尖在文件边缘划过，表情隐隐有些阴沉。复活……听上去就能引起很多麻烦事。

江星珑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想要化解她的沉重情绪，故意笑了笑，“话说回来，你当初为什幺这幺防着我？怕我真的把你从神坛上拉下来？”

“可能是你太烦人了。”

“那你为什幺还要来找我？”

苏青怔了一下，目光扫过江星珑的脸，却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说正事，别废话。”

江星珑低头笑了一声，但笑意没有触及眼底。她看着苏青，不由得心底叹了口气，随后故作轻松地说道：“好吧，正事。我没去过教会的核心，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搞了什幺鬼。不过要说盯上矿晶……他们有这个可能，毕竟那是你留下来的东西。”又思索了一阵，突然开口，“对了，教会里有个小女孩挺招人烦的，总打听你的事，叫什幺来着，我也忘了。”

“小女孩？”苏青皱了皱眉，声音微冷，“你指的是谁？长什幺样？”

江星珑耸了耸肩，像是对这段记忆并不上心：“反正就是个不太显眼的小角色，总是戴着面具，崇拜你得不得了，不过没多久就死了吧。”她语气轻描淡写，甚至透着几分不屑，“既然你不记得，那就算了。”

苏青的目光顿时沉了下来，隐约的危机感让她全身肌肉绷紧。小女孩、面具……会是顾盼之吗？可顾盼之并不符合江星珑描述的形象。既然如此，那还会是谁？

“面具……”苏青喃喃出声，心中翻涌起更多疑问。她低下头，思绪一时间混乱不堪，片刻后擡起头，声音低沉而压迫：“教会的教母是谁？”

江星珑闻言，原本随意的表情终于收敛了几分。“教母是谁我也不清楚，她从不露面。那些人提到她时，都是一副敬畏到发疯的模样。”

“从不露面？”苏青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苏青缓缓开口：“我有线人…”话未说完，江星珑迅速伸手压住了她的光脑，警告道：“先别动。不一定能相信。”

苏青皱眉，低头看了眼被江星珑按住的光脑，声音微冷：“连我的线人都不信？”

江星珑神情严肃，“别忘了，你自己都记不起过去，她们现在表现得比你我都了解得多。”

到底是谁在骗人？“我想回去看看。”

江星珑的手依然按在光脑上，眉头紧锁，“你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幺？”苏青的眼神变得锐利，语气中带着不满，她的内心已经被层层疑云包围，任何阻止她行动的理由都让她感到焦虑。

江星珑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沉重：“她们恢复你的记忆，又给我传来这个消息，可是她们又不给你全部的记忆，这一切不都太过于巧合了吗？她们如果真的想帮你为什幺要这幺做……”

苏青的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冷静：“那就等她们动手？”

“对。”江星珑的目光直视苏青，语气更加坚定，“你必须等。现在的你，记忆不完整，这会成为她们用来控制你的突破口，就像你也不知道我现在说的可不可信不是吗？”江星珑苦笑了几声。”

“先跟我吃个饭处理你那位好下属的事吧，别的我去查查。”继续补充，“既然她们现在还没动手，你就当作不知情吧。”

苏青叹了口气，“走吧。”

“你请客，你为了她踩了我一脚。”

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