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好,我在车上了,马上就回去。”
少女孤身一人,秀发及腰,富有光泽的发丝每一根都是被精心保养打理过的,质量极佳的学校制服,无一不彰显出女孩家境非凡。
严谨脸上没什幺表情,低声应付着电话另一头的女人。刚放学就接到严母的电话,让她赶紧回家上大提琴课,严母自从被出轨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个劲压着严谨上学上各种私教课,有时候犯了上课迟到这种小错居然要罚跪几个小时,仿佛教出一个完美无缺的女儿是她最后的体面和指望。
她想到厚厚一沓的琴谱,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温声哄着母亲挂了电话。她不怪她妈,她能理解她的苦楚,不过对她妈的行为感到恨铁不成钢,爱人不再真心就当他死了好了,为什幺非要把自己耗成这样。
严谨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她躲开了校门口来接她的司机,一个人走到河边发呆。
她不回家其实也并不是因为想在外面玩,只是越来越不想回家面对母亲,事发到现在短短时间,保养得当的女人鬓边就生出了白发,眼角常常挂着泪水生出了更多皱纹。
水面很平静,傍晚的落日余晖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严谨什幺都不想,放空自己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些。
然后她难得的惬意时光就被不远处桥洞下的打骂声打扰了。她远远望去,像有一年秋天一样,一个小男孩正在被围殴。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愿意上前阻止这场霸凌,大家都过得很艰难,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家瓦上霜。
严谨翻了个白眼,她已经不是喜欢干“英雄救美”这种事的人了,戴上耳机放着音乐继续欣赏着眼前的景色。
余光中,那几个人打了一会儿似乎已经尽兴,最后挨个在那个被打的人身上撒了泡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地上的那人倒在地上半天没起身,就在严谨猜测他是不是被打死了的时候,那人慢吞吞地爬起来,缓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口袋里掏出什幺东西放在了地上。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跳入了河中。
?
严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水中的人出于身体本能求生反应扑腾了几下,然后就不再做抗争,渐渐沉入了水中。
女孩一边在心里喊着自己是不是见证一条生命的消逝,一边鬼使神差地走向那人落水的地方。在他跳河的岸边,严谨看到了自己几年前被偷的手机。
她像半截木头似的愣在原地,脑子像断了发条的时钟,停止了运转,比大脑先反应过来的是嘴巴,她听到自己大声喊:“来救人!我是严家的小姐,把人捞上来有钱拿!”
话音刚落,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一个瘦矮的男人先跳入水中,水鸭似的一下子窜到水面下,周围的人欢呼着呐喊着,好像前几分钟挨打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男孩,这一刻成为了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人。
不一会儿,瘦男人冒出了水面,手里托着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孩,两人浑身湿漉漉。男人像英雄一样大笑大叫着,男孩却好像没有了生命体征。
到了岸上,男孩被平放在地上,人群中的另一个女人跪坐在地上为他进行着心肺复苏,半晌男孩悠悠转醒。随着男孩睁开双眼,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
严谨还来不及说什幺,救人的瘦男人凑到她跟前,腰弯得不能再弯,眼神飘忽不定,十分局促不安地问:“严…严小姐…您刚刚说的报酬…你看…”
女孩点了点头:“谢谢你,你要多少?”
“六…六十铢可以吗?”说出这句话似乎花光了男人所有的勇气。
她诧异地看了男人一眼,这一眼吓得男人差点没跪倒地上去,洛城的所有人都听说过严家,高门贵族,是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她口中的严谨小姐,但是看她的外貌和打扮,一猜也知道她家里非富即贵,是他绝对不敢招惹的。
“一百吧,”严谨随手抽出两张钞票,另一张递给刚刚做心肺复苏的女人:“你俩一人一百。”
男人和女人千恩万谢着和众人慢慢散去。
只剩下了地上缓过神来的男孩和稳稳站着的严谨。
“小骗子,是你吧?”严谨冷笑着看着男孩。
是她,她的脸相比几年前更加美艳,只是添了几分凉薄,那双眼睛看着你似乎下一秒就要说出让你难堪的话来。
男孩吞了吞口水把头埋下去不敢直视她,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严谨完全不在乎他曾经对她的善意的辜负,只是一个手机而已,一万多铢,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倒是眼前怯生生的男孩,让她想起了多年前养的一只小狗,心里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她可以把他当成自己的小狗。
“小骗子,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他眼神没敢往她身上放,呼吸也越发急促。
“那你家里有谁?”
“只有奶奶,前天死了。”
“那很好啊,”女孩盯着他,表情天真浪漫,眼底找不出丝毫同情和怜悯:“你没有家人,这样把你带回家就更方便了。”
他没有家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他在这里被她弄死也不会有人来找麻烦,就像她刚刚要是不救他,他早就死了。这样的认知让严谨心跳加快了一瞬。
男孩浑身颤抖,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什幺,紧张地瞟了一眼严谨的脸色,紧接着又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回家吧,就在我身边做我的狗狗。”女孩自顾自下定了主意:“你和我以前养的狗狗很像,不过它后来得病死了。”
男孩沉浸在那句“你跟我回家吧”里,半天没出声。女孩又问:“小骗子,你叫什幺?”
“我没有…名字。”男孩难堪地回答。
没有家人,连名字也没有,白纸一样的男孩让严谨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那你也叫亚瑟吧,它死了那就轮到你来做我的狗吧,不过你千万不要再得病死了啊。”
女孩没等男生答应或是拒绝,边说边向男孩伸手,手心朝上:“握手。”男孩看着那块细嫩的皮肤,似乎都散发出一股香甜,使他想舔一口或者咬一口,最好是咬下一块肉来,含在嘴里。
不过他只是颤巍巍伸出脏兮兮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一黑一白,反差强烈。
“好狗狗!”严谨喜笑颜开,亲昵地揉了揉他的手,脏污被蹭到她白嫩的手心,不过她丝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