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七年,冬月廿九。
李妙颐出生在廿九这一日。
不同于其他冬天出生的人,她从小就怕冷。就是夏末时节,旁人还是薄衫薄裙,她却要多穿一件。
十八岁生辰这天也一样。她披了件绛红色的暗纹披风,披风上带了白毛边的风领,手里抱着手抄,正站在殿外和人说话。
“生辰吉乐。”陆凝珠笑得眉眼弯弯,将备好的生辰礼亲手递给李妙颐。
李妙颐伸手接过,看金红绸缎包裹着的形状似乎是个琴盒,眸光一闪,笑问:“这是什幺?”
陆凝珠故作神秘:“不能说,等你自个儿拆了看。”
她伸手替李妙颐拢了披风,看她肩膀处沾了雪花。
“天这幺冷,你怎幺不进去?”
李妙颐往远处望了一眼,说:“等人。”
陆凝珠“噗嗤”一声笑了,揶揄她:“什幺敢劳驾人过生辰的三公主亲自站这儿等?”
看李妙颐没理她,陆凝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知道,除了圣上和皇后,不就只有太子殿下了?不然还有谁?”
李妙颐像被说中了,转头将她拉回殿内,边走边道:“屋内有你最爱吃的点心,你且去尝尝。”
说是迟那时快,话一出口,李长言便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是几日前李妙颐提过的裴昀,也带了贺礼前来。
李长言走到她面前,伸手拂去她箭头的碎雪花,道:“怎幺站在这儿,不进去?”
李妙颐接过李长言手中的生辰礼,浅笑着问:“皇兄送了我什幺?让我来猜一猜。”
李长言也笑了,下意识伸手,替她拨正鬓边的碎发。
“先进去吧,外面冷。”
话毕,几人一同往殿内去。
一进殿,满座宾客便起身朝李长言行礼,齐道:“太子殿下万安。”
李长言擡手示意他们免礼。
“今日是三公主生辰,各位不必拘礼,入席畅饮便是。”
他回身,看向身后的裴昀,朝李妙颐说:“裴大人也来了。”
裴昀走出一步,朝李妙颐拱手行礼,声音铿锵有力:“臣裴昀恭祝公主芳辰喜乐。”他伸手,将手中的小盒呈到李妙颐面前,“小小薄礼,以此特贺公主生辰。”
李妙颐道谢后让七禾收下,见李长言正看向自己和身边的裴昀,目光有钟说不出的怪。
“皇兄在看什幺?”
她开口便问。
李长言收回眼神,语气温和的答道:“没什幺,只是觉着颐你穿绛红色衣裳,很好看。”
李妙颐闻言,眸中绽开笑意,樱桃色的唇角勾起,露出一小截虎牙,很是好看。
李长言没再多说,面前便来了人迎上来,他上前去和那些人攀谈起来。
——
天色欲晚,夕阳将金黄铺成粉霞又散了去,有几只大雁从中飞过,留下一幅雁过不留痕的画。
长信殿中的宴席已近尾声,宾客好友们纷纷散去,留下满殿灯烛光。
李妙颐坐在案前,小心翼翼地打开被淡青色绸布包裹着的红檀木盒。
一本彩绢封皮的书册跳入视线,她捧起来细看,是《烛照秋光》的琴谱。
翻开头一页,里面夹着张小纸,上面的字迹遒美健秀,写着: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李妙颐眸光微动,擡指想抚摸纸上的字,指尖还未落下,便听屏风后有宫人声音响起——“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