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漫过宋京姝的头顶,将她与现实的世界隔离开来。
“宋京姝!!”
像是远隔千里的呼喊将她拽入了现实,她被人拉着机械地奔跑。漆黑的路上,她不知道要跑向哪里。
直到前方开始出现光亮,柔美温暖的光将她接纳。宋京姝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惹眼的身高和面容配上一身极显身材的黑色作战服,怎幺看都不像是她认识的人。
她的手被男人拉得有些疼了。她将手擡到面前,借着盈弱的光看着被扯出红印的手腕。
身侧的男人也注意到了她泛红的手腕,有种凌虐的美感,眼神更加幽暗,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留下的细软滑嫩的触感。
“啧,这幺娇气,也不知道是怎幺敢跟过来的。”
极度嘲讽的语气让宋京姝意识到,除了她和这个男人之外,原来还有别人的存在。她望向那人所在的地方。
那个人正好也看向她,嘲讽的神情并未因为她的注视而收敛,反而更加嚣张。
那是一张极具少年气息的脸,配上那样的神情不显突兀,反而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样肆意骄傲的少年。
宋京姝还未作出反应,在他身边的一位看起来年长的男人却是在为她说话。
“好了,望澄,小宋也没惹到你,少说几句,找到墓道的机关了吗?”
或许是雏鸟情节的缘故,宋京姝对刚才拉着她跑的男人有些莫名的依恋,就像孱弱的菟丝花依恋参天的树木般。
她缓缓地向他靠近,刚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交距离,那晚夜似无光的眸子也看向了她。
莫名的压迫感向她袭来。宋京姝定在了原地,没有再靠近,那种压迫感才逐渐如同潮水般消退。
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不喜,宋京姝开始打量周围的墓道。平整的墓道,看来已经是他们选好的地方,打算休整。
那位年长的男人有些狐疑地看着她。这不像“她”。按照她之前的行为习惯,肯定又是又哭又闹地打乱他们的思绪,拖慢他们的节奏。
作为盗墓者的直觉,让他很难忽视这点,就开始对她进行试探:“小宋?你没事吧?”
察觉到他的试探,宋京姝打算开口回答。一开口,像砂纸摩擦一般沙哑的声音把她吓住了。
艰难地说完“没事”,她清楚地感受到颈部的充血和异物感。她擡起手触摸颈部。
即使轻柔的抚摸也会让身体传达痛苦颤栗的信号给她有些混沌的大脑。
心中划过了很多念头,她却并未展现出来。未知的地方,不认识的人,一切的一切让她的安全感迅速抽离。
年长的男人像是才发现她脖颈的伤一般,开口说想要帮她处理。实则是他认为宋京姝或许是被脏东西上了身。
年长的男人借处理伤口的理由,确定她是否还是原装的宋京姝。他手里拿了一张驱邪的护身符贴在她的脖颈上。
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一张普通的纸贴在她的脖颈上。
原本在摸索机关的江望澄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动静,视线凝聚,看到的是她呆呆地扶着脖子上的符纸。
相较于之前‘宋京姝’在江望澄那留下的形象,现在这样呆呆乖乖的样子反而更讨喜,甚至在灯光辉映下,她莹白软嫩的脸颊不禁让人手痒。
“老赵,你们在干嘛呢?”
此刻,青年清澈明亮的嗓音流露出来,没了之前别扭的语气。
“在看小宋的伤,似乎很严重。”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在此刻显得十分自然。
江望澄看着她扶着的符箓,心中困惑。但作为被老赵邀请来下斗的人,他并未开口拆台。
宋京姝坐在原地,安静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试图适应周围的环境。
一道裹杂着电流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宿主,您现在所在的躯体亟需爱意来维持,请您尽快获取爱意。〗
她的心中掀起了波澜。那声音清晰而冰冷,却与墓道周围的古朴格格不入。
宋京姝忍着喉咙的刺痛。试图回应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却发现除了自己,周围的其他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您可以通过意识与系统进行沟通交流。〗
系统似乎察觉到她的沟通困难,主动提供了更便捷的交流方式。
【我…为什幺会来到这里?这是什幺地方?爱意来维持躯体?你的存在是为了什幺?】
宋京姝在脑海中迅速回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惊惧与困惑。
系统冷静且机械地回答:
〖您是作为实验体来进行能源收集。在世界比重分配中,一些重要人物的情感与能源要高于普通人。您需要做的就是获取这些能源。〗
〖选择您是因为您的能源值是0,您存在的缺失不会影响您所在世界的进程。因此将您作为实验体,投放来该世界收取能源。〗
这段回答虽然客观,但冷漠的态度依旧让宋京姝感觉到被漠视和不尊重。
“实验体?”宋京姝在脑海中反复咀嚼这个词,逐渐意识到这意味着什幺。
随便将她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仅仅因为她的“缺失”不会影响原本的世界?这样的安排让她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股愤怒。
她在心中怒斥道:【我拒绝!现在,立刻,马上,将我送回去!】
然而,系统却没有再回应她。
没有参照物的墓道里,她也无法判断时间流逝了多久。
与此同时,江望澄终于在墓道的尽头摸索到机关的暗扣。他的手指摁下机关,一阵机括运作的声音随之响起。然而,机关并未打开暗门,反而激发了暗弩。
暗弩的方向直指他们,宋京姝距离最近的便是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
男人眼疾手快,长臂一揽,将宋京姝紧紧护入怀中,替她挡下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两人距离拉近,宋京姝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乌木沉香,那温暖厚重的木质气息像是潮湿的古木,给她带来一种出奇的平和与安全感。
“出口。”
男人擡眼看向上方,用清冷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机关除了触发暗弩,还带来了生路。
暗门显现,宋京姝被男人裹带着进入其中,探照灯的光束照亮前方的道路。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玉桥,莹莹的光晕从桥面升腾而起,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小宋啊……你家的消息有没有提到这座玉桥?”老赵用浑浊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显然期待她能给出答案。
宋京姝沉默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又谈何提供关于玉桥的信息?
她的沉默被老赵理解为不愿共享情报。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去探路。”
宋京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不过是被当成一个拥有“消息”的工具。如今无法提供情报,她的存在意义就只剩下牺牲品了。
为了安慰她似的,老赵在她纤细的腰间箍了一根绳索。然而,这根绳索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安全感,反而让她感到愈发无助。
江望澄看着她被绑着,眉头微微蹙起。他最终递过把匕首,语气中有些不耐,却又透露着一丝不忍:“喂,姓宋的,给你。”
这是一把轻巧的匕首,显然是为她这种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准备的。
宋京姝接过匕首,用低哑的声音说了声“谢谢”,随后转头看向那个沉默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看她,但她看到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像是在感知她的方位与状况。
她转身走向玉桥,男人的视线才紧紧锁住着她的背影。
走上玉桥后,宋京姝才发现,这座桥并非真正的玉,而是用与玉质感相近的石材打造。
拱形的桥身让她走得颤颤巍巍。她低头察探,雾气缭绕的桥下是沉寂的黑,这种未知的深邃让她的内心泛起了恐惧。
一路走来过于顺遂,以至于宋京姝刚刚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时,突然有只冰凉的手从桥下伸出,将她猛地拖了下去。
宋京姝喉咙的刺痛也压制不住她此刻的惊慌,发出了一声惊呼。
另一端的老赵和江望澄听到了她的叫声,立刻拉紧箍在她腰间的绳索。然而,绳索被毁断,他们拉上来的只有断裂的绳头,而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宋京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