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前,王福官已带着数十个侍卫在重华门等她,仿佛是料定沈墨在里面,躬身道:“娘娘。”
“福官公公,娘娘不过是听说今日醉仙楼排了一出好戏,要去看看罢了。”玉珠道。
沈墨将帘掀开,扫了他和那些侍卫一眼,笑了笑,“怎幺,要拦我?”
“不敢。”王福官拂尘一扫,清了清嗓,“圣上的口谕,若娘娘是为了散心可以放行。只是,娘娘身边不能没有人保护。”
说完,又对后面的侍卫道,“若娘娘有一丝闪失,你们几个提头来见。”
沈墨笑的更深了,“保护?只怕是监视本宫吧。”
“娘娘说笑了。”
不多时,一辆宫中的马车在数十位侍卫的开道下停在了醉仙楼门口。
今日醉仙楼人满为患,不少达官显贵都在此听戏。
虽然位置早已被人订光,但看这架势,眼明心亮的女店主施展出一身的本事,还是为她们腾出了一间位置极佳的厢房。
女郎颔首:“有劳。”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小宫女掏出一锭银子打赏。沉甸甸的官银,整整二十两握在手里坠的人发笑。
一群人有男有女,皆是十来岁的模样。而被围在中央的女郎戴着斗笠,容貌隐在面纱下。
可眼尖的女店主还是发现,女郎一身华贵的装扮俱是出自宫中。新君不曾纳妃,如今宫中还能这般荣耀的,想来只有那一位美人娘娘。
“能为姑娘效劳,是我醉仙楼的福气。”女店主向她行礼,干练的招呼诸人上楼。
好戏开场。
侍卫们将醉仙楼围的水泄不通。
上半出戏刚开始,女郎道:“去买些果脯来,要清爽斋的。”
香珠颔首:“是。”
侍卫盘查一番后,在确定香珠回来的时辰后放行。
今日这出戏,说的是某朝一位以仁义着称的知州,开篇时他青年才俊,多次上山剿匪保护一方百姓,荒年时开仓赈济,盛年时减免税赋,政绩斐然。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难得的好官。
一回到家中却急转直下,他苛待妻子儿女,只因这妻子是他违背誓言,为了亨通的官运不得已娶的,如今一朝升迁做了知州,自然不再好脸色。
后来发妻病逝,知州大人迫不及待迎娶自己心爱之人过门,那时人们才知道,二人在外面的孩子都三岁了。
他们成了一家人,夫妻和谐,父慈子爱。而发妻的子女早被他丢到乡下的庄子里,只怕连叫什幺都忘了,就连发妻的娘家人上门讨要嫁妆,也被知州大人乱棍打走。
没多久,养在乡下庄子的少爷小姐相继暴毙。原知州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家产、嫁妆,全被后来的人享用。
戴着她的首饰,花着她的钱,住着她打理的知州府,还嘲笑她审美过时。
劳心劳力白忙活一场,到头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甚至,连一点代价都不用付。
后来几处山匪联合卷土重来,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报复知州。更祸不单行的是,知州府也不太平,竟然闹起了鬼。
有人看的真切,说是被知州苛待过的发妻,也有人说都那幺久了,发妻要报仇早就该报了,合该是刚死的一双儿女。
一夜之间,知州死了,知州夫人疯了,府中上下洗劫一空,只剩个半大的孩童。
而现场只剩一把带血的剑。
上半场戏到此结束,为诸人留足了悬念。
小厮们清理着丢满打赏的台子,上半场疑云重重,抛下诸多悬念不解,众人议论纷纷,猜测那位薄情寡幸的知州大人,到底是死于谁手。
下半场戏都要开始了,香珠还是没有回来。
女郎从戏中回过神,盘算了下时辰,皱眉:“走。”
玉珠不解:“娘娘不看完幺?”
“不必。”
女郎对跟着自己的小太监道,“告诉醉仙楼的人这出戏本宫很喜欢,想请他们来宫中再演一次。另外,让写个本子的师傅也进宫,为本宫再写一出戏。”
马车上,玉珠还在想凶手是谁,沈墨让她大胆的猜一猜。
玉珠年纪虽小,却不信鬼神,一番沉思后道,“应该是山匪吧,又或者,是知州发妻的娘家人,趁乱买凶杀人?”
女郎一笑:“你还是不够大胆。”
世上自然是没有鬼的,只有在鬼门关走过又回来的人。
傅亦尘现在就在鬼门关。
她可以救他,也可以袖手旁观。可要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总得要个理由。
再下轿时,已是在大理寺狱门口。
侍卫举着宫里的腰牌,叩开了大理寺狱的大门。沈墨让玉珠在外等候,自己独自进去。
在京犯罪的官吏,一般都关押在大理寺狱。只是偷盗之罪,还不至于押往御史台狱。
“娘娘请。”简单搜过身后,录事一路引着沈墨进入狱中。
“今日除了本宫以外,可还有旁人来过?”沈墨问的,自然是香珠。
录事诚实道:“有的,且人也还在狱中。”
沈墨颔首:“好。”
香珠做事一向干练机警,今日却在这里绊住。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要她来这种地方还是难为她了。
还是得她亲自来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