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

浦九如每日下了郡学,回公主府后,都要到书房等母上抽查课业。今遭不同往日,等了许久,推门进来的竟是自荐去母上狗楼里的那个女人,亦是周苫的表亲。

“怎幺是你?”浦九如皱眉。

“长公主劳累过度,歇下了,她让我来考问翁主殿下。”

白衣洁然、质如皓月的江忆仙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策论,翻了翻,总不满意,在木格间来来回回筛选。

浦九如盯着她的动作,眼神警惕,语气桀骜:“一介奴婢,也配考问我?我要见母亲!”说着就要往外走。

“听闻翁主殿下此前替周家求情,被长公主罚了三日的禁闭,殿下可以去告为臣的状换掉为臣,只不过是消磨些长公主对殿下的耐心罢了。”

浦九如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江忆仙的手指从容地在一排排竹简中划过,终于挑到一册令她满意的,拿出来,加以自己的删改,问浦九如道:“汝为人,然生于石囷,长于石囷,学于石囷,孰是羊?孰是人?”

“什幺羊不羊人不人,我听不懂你什幺意思,能不能说官话?”

江忆仙笑了笑,直白译道:“前朝记载,有一将军把敌人的婴孩放进羊圈跟羊一起豢养,自小在羊圈里同羊生长在一起,那些孩童未接触过人群,久而久之不能人言,不会像人一样行事,一举一动都与家禽无异,太平时这些人任打任罚听话无比,敌人攻进来,将军想让这些人替补损失的士兵。然而一上战场,这些人看到路边野草就冲过去啃食,根本不听指挥,边吃草边护食,跟自己人打得不可开交。将军战败,胜利者将这些人释放,告诉其们已经自由,然而这些人还是见到石囷就钻,甘愿当只温顺待宰的羊羔。”

浦九如皱眉:“你想说什幺?本翁主可不是你口中好拿捏的羊羔,收起你的阴谋诡计,我可不会像母亲那样被你蒙骗。”

江忆仙轻笑:“那是因为殿下命好,有个为你扫平路障的好母亲,殿下生来尊贵,最次也是那个战败的将军,而臣就不同了,臣一出生就在羊圈中,没有强大的靠山,更无法抉择自己的命运。”她将那册策论塞到浦九如手上,清眸颖靓,语气轻巧,“臣能从羊圈里挣扎出来做回人,靠的就是这些‘阴谋诡计’,殿下能有今日福佑,靠的也是‘阴谋诡计’,‘阴谋诡计’没什幺不好,只是女人使用,才会突然变得更加声名狼藉。”

她打开门窗,让室外阳光照得书房明亮无比,“殿下不喜欢阴谋,那我们就使些光明正大的阳谋好了。”

浦九如:“谁跟你是我们?”

“啊,是臣忘了说了,长公主下令,即日起,翁主殿下的课业,一律由臣来抽考,臣知道殿下不喜欢我,但怎幺办呢?殿下还不是要日日见到我?”

“你想干什幺?”

“臣不想干什幺,臣一心侍奉长公主,以长公主的乐为乐,以长公主的忧为忧。”

“鬼信。“

“随殿下信与不信,臣既然出来了,便不能将姊妹们也留在石囷中不管不顾,被圈养在小小一方庭落中内耗互斗,是永远不会有出路的,原来掌管羊圈的将军不遇到艰难是不会大赦她们的,新来的胜利者是第一位逃出羊圈的人,同为一族自然心生怜悯。臣之初心,不过是想替长公主这个新胜利者完成她的夙愿罢了。”

“就凭你?”

“光凭臣一人当然不行,所以才要殿下赶紧成长起来,莫拖了……长公主的后腿。”

……

田庄门前铺了半里之长的水泥路,坚硬平坦的道路瞬间引来了庄上所有人的围观,农民们从小心地用脚踩,演变成大胆地撅着屁股在上面蹦,更有顽童调皮地在其上光脚丫子撒欢跑。

“乡亲们,怎幺样?没骗你们吧?这水泥造的路,比砖铺的结实多了,不但防水,几百人站在上面都纹丝不动。”

周苫边卖力吆喝边将一碗水撒在路面上,以此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农民们没见过这种稀罕物,各个忙着打听价钱。

“一两银子铺百尺,如果你们能拉新客来买,一两银子就能给你们再加百尺,以此类推。”

众人一听,都觉得实惠,如果给自家门前和田间的路上都铺上这种路,那下雨天就不用再为泥泞难走的路发愁了。

“这东西能用来建房子吗?”人群里有人发问。

“哎!这位老乡问得好,当然能!不但能建房子,而且用这个建出来的房子,更牢固,更保暖!下雨天不必为屋顶漏水发愁,大风天也不必为房屋被吹倒而担忧,只要你下订,我这边可以提供泥瓦匠和整套服务,直到竣工,你都完全不用操心,房子建好后直接带着铺盖入住就好了。”

“真这幺厉害?你自己怎幺不建?”

“哈,问到点儿上了,我正打算将田庄内外都换新一番,到时竣工了大家伙儿再来瞧瞧,包好的。可惜我手头工人有限,如果到时候买的人太多,后来的可能就要推迟推迟了。”

“眼下能订吗?”

“当然,先订先得。”

众人见好几人抢着付了订金,也都赶忙回到家中拿钱来订,一页记账人满为患,众人离开后,周苫满意地笑了笑,抽出几吊钱给了去而复返的托儿,她将账本和收益交给潘大嫂,让她带着女工们按上头订的名字准备起来。

周苫蹲下用手按了按水泥路面,觉得质感还是比不过后世的,正思忖换个调制的比例,一女子脱了鞋子,从水泥路的那一头走来,白皙玲珑的脚踩在周苫的手背上,故意似地用脚心狠狠碾了碾。

“哟,几日不见,我们的周太岁居然穷困潦倒到要靠卖泥巴度日了?”

来者声音柔媚,语气却尖酸刻薄,周苫擡头,撞见苏渺漫低头正冲着自己露出讽刺的笑。

女子擡脚,用脚尖挑起周苫下巴,鄙夷戏谑道:“何必这幺折腾呢?你拥有这张迷倒众生的脸,随便卖给谁,别人都会接手的,余生也能过得不错不是吗?”

苏渺漫收回脚,周苫抓住她脚腕,将人往自己方向发力一拽,女子霎时身体失衡,往前倾倒在少女怀里。

水泥路上还有不少前来检测质量的顾客,见到这幕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均尴尬地背过身去,佯装没瞧见。

周苫抱着女子,苏渺漫挣扎,她越抱越紧,“我可当不惯看人脸色的俵子,我天生就是当祖奶奶的命。”少女媚绝的脸蛋上绽放一抹与之气质不符的痞笑,她右手从女子的脸颊摸到锁骨,再而光明正大地按在女子左侧胸脯上,放肆地揉了揉。

“你!无耻!”余光瞥见有几人偷偷看过来,苏渺漫双颊一红,擡手往少女脸上扇去。

周苫反手挡下她这巴掌,把人打横抱起,一溜烟往停在不远处等她的马车那儿走。

“呀!我的鞋!”苏渺漫叫道。

“脸都不要了,还要什幺鞋?”

话虽这幺说,周苫把人扔进马车里后,还是折回头弯腰捡回了女子脱在路边的绣鞋。

呆若木鸡的车夫在被周苫警告了一句“驾你的车,不该管的别管”后,就缩紧脑袋演起了聋哑人。

马车颠簸起来,周苫把苏渺漫逼到角落,阴恻恻笑道:“你不主动送上门,我差点儿忘了我还有一处院子,正好田庄要动工翻修,你那院子还是我买给你的,这段日子,我借住几天,不为过吧?”

“你买给我的就是我的,那里不欢迎你,滚呐!”

“嘶,我想起来了,你的奴籍好像还在我手上,我替你去官府拿回来的,要我送回去吗?”

“浑蛋!”

“也不知是哪个浑蛋先来落井下石的,见我落魄,装都不装了,这幺急着来踩一脚,怎幺,是想找下家,还是想被我肏了?”

周苫用苏渺漫的裙摆擦了擦她的脚底,一擡眉,艳容华丽的脸凑近,不怀好意地勾唇,好看的眼睛直视着女子,手握着她的脚往大腿上放,渐渐挪向腿心。

“踩手多俗套。”周苫咬唇一笑,顺势趴进苏渺漫的怀中,鼻尖贴吻女子脖颈,双腿将她的右脚夹在中间,隔着衣物,腿心抵着她的脚心顶蹭研磨。爽到时,周苫冷不丁轻哼一声,笑得更艳丽了,伸舌舔一口苏渺漫的长颈,“踩这里才对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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