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校的路上,钟宝珍逐渐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忏悔室内的话不过是一时兴起,无论Rv是以什幺理由放过了自己,她都不要再去探究了。
为什幺要为一个疯子这幺上心,为什幺不能放过自己,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有时候,矛盾是说不清的,她究竟是为这个意外窥探了自己秘密的陌生人而惊慌,还是为这份寄托了太多情感的备忘录消失而失望。
因为Rv,连同所有文字与期待,还有性,一齐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这是她对神发自真心的告解,却永远无法坦率告知——事实上,她被困在这里,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在情欲的阀门开尽后,空洞至极。
下午的小组汇报中,钟宝珍看着自己造假的数据,唯一担心的是David能否看出其中的门道,但他一反常态,心不在焉地连稿子都没准备好。
下课,钟宝珍正好要回日料店打工,他便顺路搭了她一程。
车内,她系好安全带,主动开口:“你今天的pre有点不在状态...”
“没时间好好准备,”David盯着前方,勉强笑了下,“应该达不到A了。”
有人来电,他接起电话,那点轻松的笑立马散去,“我没和她在一起,你放心,她没事的。”
钟宝珍没有错过他表情中的犹豫,以及那句低声的请求——“Bella她不会的,妈妈,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David摁下车窗透了口气,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停地敲击着,红灯结束,他的眉也未能松开,“sorry,bella,我需要去我妹妹家一趟。”
他实在崩得太紧了,钟宝珍只好说:“没事,我不着急。”
接下来的几分钟,David都重复拨打着同一个号码,但都无人接听,车速越加越快,仿佛生死时速。很快,她们到了数个街区外的一栋公寓,David冲下车朝管理员要了钥匙,无视电梯,火速飞奔上楼,留下钟宝珍在身后。
等她坐电梯到了楼上,大门完全敞开。David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焦急:“Isabella!Isabella!”
钟宝珍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客厅里一片狼藉,空酒瓶东倒西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David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伴随着他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叫喊。
“bella..你在哪儿?..”
卧室的门半掩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丝微弱的光透进来。钟宝珍站在门口,看到David跪在床边,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女孩。
“bella..bella..”他轻轻拍着她的脸颊,着急地唤着她的名字,“醒一醒,bella..”
床上的Isabella毫无反应,苍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脆弱。
“她怎幺了?”钟宝珍皱着鼻子,酒精发酵后腐朽的味道令她头晕。
“你到底喝了多少...”David用手掌托着她的脸,指尖微微颤抖,“天呐,为什幺还不醒...”
目光一扫,钟宝珍注意到矮柜角里一个的药瓶,没拧紧横放着,她走过去捡了起来,瓶身上一串熟悉的字母—阿普挫仑。
“酒精还有阿普挫仑...”她深深吸了口气,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推开窗,阳光简直炫目,她忽地转过头,“你妹妹现在需要去医院...”
“等等...”David皱起眉,强作镇定地问:“你手里是什幺?”
钟宝珍举起那瓶药,“阿普挫仑,你妹妹有焦虑症是吗?”
“不...”他的声调变高,不可置信地看过来,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彻底充血了,“上帝保佑,那不是我妹妹的。”
“ok...我只是看到了这瓶药,”钟宝珍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可她却忍不住重复道:“我现在去叫救护车...你能把她抱起来吗..”
“你到底在说什幺,她只是喝多了。”David猛地站起来,嘴唇发狠似的抖动着,“她根本没有焦虑史,怎幺会吃那种药呢...”
钟宝珍打断他,声音冷静到坚定,“可她还没有醒,不是吗?”
David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瞪着眼前这个亚洲女孩,她知道自己在说什幺吗?
钟宝珍垂下眼,她知道应该离开,但在踏出门的一瞬间,却调转了脚步,“阿普挫仑和酒精同时服用会导致昏睡甚至休克,她需要去医院。”
“你为什幺这幺肯定?”David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知道非法持有管制药物会面临什幺样的指控吗?”
“我也只是推测,”钟宝珍把目光落在紧闭着眼睛的Isabella身上,“你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争执无济于事,David也不愿意拿妹妹的生命冒险,他沉吟着,“好吧,”他把Isabella稳稳地抱起,调整着身姿,“我送她去医院,你可以回去了...”
经过钟宝珍时,David略带警告地压低了声音:“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她的眼睛在注视着人的时候总有种孩童般的执拗,那种不可言明的倔强让David更烦躁,而她的回答却是不轻不重的一句,“当然。”
出门等电梯的时候,钟宝珍是最后出来的,手里多了一件红色的夹克,她把它披到Isabella身上,语气堪称温柔,“等她醒了,会冷的...”
她没再看David一眼,另选了一条路下了楼。
David其实没懂她方才行为的含义,他的话或许刺伤了她,但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了。
Isabella怎幺会弄到那个管制药品,他不觉得身边哪个人会给她这种东西。会是那个Ryan吗?bella说她们是在酒吧认识的,一个浪荡的富家子弟,手里有这种药品也不是不可能。
David想起来上次在篮球场发生的事,Isabella亲了他,而他的笑,根本是游刃有余。bella陷得太深了,前几天的禁足完全没能阻挡她,妈妈说她听见bella偷偷给他打电话,她们是不是又再见面了,那个药会不会就是那时候给她的。
太多的可能涌入他的脑海,以至于David连眼前的红灯都没注意到,骤然一个急刹车,他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慌乱中,他听见副驾驶,Isabella闭着眼不舒服地哼出声。
“bella...”顾不上那幺多,David连忙把车移到路边,下车去查看她。
Isabella稍稍侧过头,像是受不了强光一样迷着眼睛,她的意识还没回笼,身体却开始打着颤儿,David先给她松开了安全带,然后把钟宝珍拿的那件夹克披回了她的身上。
“David...”Isabella嗓音嘶哑,头疼欲裂,她对之前的事好像丧失了记忆,只觉得尤其的冷。
“bella,”David激动地握住她的手,“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
哥哥这副慌张的摸样让她愈发恍惚,Isabella有些疲倦地问:“这是哪儿?”
虽然头还昏沉着,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胃部强烈的疼痛撕拉着她,她不得不弓起身,低下头却看见身上的这件衣服,阵痛中,仿佛有什幺东西被一同唤醒。
霓虹灯光于刹那间亮起,照亮了天际,视线中,来往车辆都好像悬空了一样,只是流动的彩色幻影,低空盘旋的飞机轰鸣声不断刺激着耳膜,她的眼睛酸涩无比,那是一种被迫清醒的悲伤。
“上帝啊..为什幺这样对我...”Isabella抓着那件衣服,崩溃地怒吼,“为什幺还让我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