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下午三点是圣惠女校的下学时间,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校外,邵坤玉与朋友告别,拉开车门上车时,男人就坐在后座等她。
早晨他去参加葬礼,all black着装显得禁欲又严肃。此刻人分明还穿着那套衣服,但气息却同几小时前分出微妙的差别。
“Daddy?”坤玉叫他。
邵宴擡眼,朝她微笑:
“还满意吗?公主,今天车里的气味。”
男人声音低沉,嗓音磁性,语气中隐含的揶揄冲尽了话语表面的暧昧,并不轻浮,只显得他随和好相处,沉稳如慈父。
坤玉盯着他深邃含情的眼睛几秒,目光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孩子气地哼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她抚着裙摆坐下,把书包放到一边,撑在座位扶手上靠过去,奖励般地吻了吻养父的脸,轻声道:
“您知道,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她们。”
把她从奶奶家领回来时,邵宴才三十二。
如今十年过去,年龄积淀出的沉稳气质令他整个人变成性感尤物,性张力与荷尔蒙亦非常强烈。
平时工作之余,没少操女人吧……邵坤玉带着轻微的恨意看他的嘴唇,同时充满爱恋地描摹男人薄唇的形状。
十六七的姑娘,在校内爱用清新的止汗露,靠近时气味与车内淡淡的柑橘香混在一起,醒神干净,不若女友身上的香水妩媚。
前天接她放学时,因为在车里闻到香水,女孩子直接冷着小脸坐进副驾,路上一句话也不多讲,下车就气冲冲上楼进了房间。
他有一个非常抗拒他partner的女儿。
邵宴选择的处理办法是,忍耐,并且纵容。
很多孩子都本能地反感后妈,哪怕只是情感伴侣,也会有危机感。邵宴认为,这虽然偶尔令他为难,却也正常。
对他而言,女儿比女伴要重要多了。
柔软的气息呵在耳廓,老男人懂得和女孩儿相处的分寸,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自然地后靠避开。
“级长竞选顺利吗?”他如常关切坤玉的生活:“听说你们这一届厉害的学生很多。”
邵坤玉有些失落,但仍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抿唇坐回去。
“问题不大,我的支持率依然稳定在百分之六十五以上。”
她不想和邵宴聊学校里的事,转而问道:
“您早上怎幺样?葬礼是哪位长辈的幺?”
邵宴已经低头看起财报,听她问了,便道:
“慈家那个小孩前阵子出事了,脑死亡,未救回来。她父母早亡,由叔叔养大,但不是很省心,慈总从前为那个小侄女费了不少力气,所以虽然孩子不上进,现在还是伤心。”
“怎幺出事的呢?”邵坤玉好奇。
“酗酒,酒后飙车,在商厦西南角撞到了限行柱和行道树。”
坤玉不由咋舌,想起父亲口中那个又当叔叔又当监护人的“慈总”,就问:“您不是说费了不少力气?怎幺还养成这样呢。”
话音落下,邵坤玉看到邵宴收了文件,擡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完全是对待孩子的揉法,边揉边按,微微用了力气,默认她像雏鸟那样缩着脖子承受父亲的宠爱,还把她后脑那一片原本柔顺的发丝揉得乱七八糟。
“慈总不大会养孩子,”
邵宴简单为她解释了一下,满意而温和地补充:“这可不是容易事,你以为谁都像你daddy这样?”
邵坤玉原本听得脸红,一颗心在胸腔里,贴着皮肉煨得滚烫。然而骤然从他口中听到“daddy”这样的自称,心事情丝立即被无情斩断,少女萎顿地垂下眼,抓着校裙不作声。
那只温热干燥的手掌从后脑来到后背,毫无旖旎意味地拍了拍。
她为感情难过弯腰,像低血糖要放缓重心休息。
而他旁观者清者自清,让她挺直背。
“怎幺了?”邵宴撑着头看她:“坤玉,把背挺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挺胸擡头才漂亮。”
邵坤玉反而感到无言的自卑。
她是那种即便挺胸擡头完整露出身体曲线,都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吸引力的人,和一条领带、一只茶杯没有更多区别,无非是在花样和面料上与物品分出使用途径而已。
少女低低嗯了一声,慢慢在养父身边坐直。
她脊背挺起来,肩打开,薄薄衬衫下面,内衣细小搭扣的存在感登时变得明显。邵宴手还附在那儿,指腹感受到一点儿钢笔笔帽似的触感。
他不由地顿了顿。
想起前几天去依琳那里过夜。
他对解女人内衣没有类似恋物癖的兴趣,惯常是让对方在自己过来前就洗好澡。因此抱进怀里的身体,自始至终都是光裸的,不存在这样细腻微妙的触觉感受。
噢,时间居然这幺快,连小姑娘也已经算是大姑娘了。他想着,顺便打量了一下身边的孩子。
这时候才发现邵坤玉已经长开,早不像十年前那样,白皮人参果似的糯糯脆脆跟在身后。她长得很漂亮,纤细高挑,遗传了她父母所有外形上的优点。
邵宴遂想起他只是养父。毕竟不是生理学父亲,这时候还是主动保持距离,才有利于孩子成长。
于是他立刻抽手离开邵坤玉后背,重又低头看起财报。
“为什幺车上没味道了?”女儿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话说出口,视线仍落在手机屏幕上。
“你不是每天都要接她去约会幺。”
敬语也不用了。
但邵宴没有进行纠正,只是端详她。
他自认不算很花心的人,有孩子的这十年,女友也不过三四个。每交往一任,邵宴都会大方地赠予房车和资源,除了不怎幺提供情绪价值之外,别的方面并不吝啬。
有了买卖,就有恩爱。邵宴认为这样排遣身体上的寂寞,很合算。
“最近太忙。”
他望着邵坤玉,轻描淡写道:“忙得顾不开,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