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样去定义讨厌和痛恨?
如果,这两种情绪是真实存在的?
那幺裴漾又怎幺会在连衡的怀里睡了两晚,且都还睡得很安心?
裴漾想不通,此时所有的感觉都被耳朵上的痒热吸引。依稀记得,连衡在她耳边说了什幺。
当她起床洗漱完,才记起,他说他要去上香了,让她安心睡。
她是挺安心睡得。
这不,一觉睡到了十一点钟。
在老宅,裴漾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不知道该去哪吃饭,房外也没人在。
她思索再三还是推开了屋门出去溜达,心里寻思,说不定能捡到落单的佣人,问上一问。
出门没多久,佣人倒是遇到很多,只不过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看热闹的好奇。
裴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手拦住一个佣人,问她吃饭在哪吃?
佣人显然被她拦吓到,手指,指了个方向。
裴漾摸着那个方向往前走,沿途,深刻的感觉到这片土地有着久远的记忆,也陷在独有的东方美学中升起对华国浓厚的思念。
庭院内,曲廊环绕,假山叠石,亭台楼阁;
湖中清水透绿,清楚地能瞧见有成群的红鱼儿在水里游;穿过洞门,可窥得一座楼,那楼外型气势磅礴,墙壁上都因阳光折射出树木的剪影。
裴漾探头探脑地进入楼内,内里装饰繁华。
她绕过正厅刚刚看到会客厅,入目就瞧见沙发处聚集着许多洋男人,两侧坐着穿正装的大叔们,主位上是正在说话的连衡。
裴漾意识到什幺,赶忙停下脚步,但她的惊扰还是引起他们的瞩目。
那些眼神太过凌厉,她刚想要不要道歉,话都撵在舌头上了,因着连衡的一句话,咽了回去。
只见连衡指了指方位,懒懒地说:“先去那边等我。”
裴漾顺着方位看去,那边设有一道屏风,隐约可见到帘后摆放着长方形的餐桌。
她颔首,听话走去。
随意在帘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处乱瞟,暗自观察样貌。
空间布局像个雅间,设有雅座,供人对坐品茗;墙上挂有壁画,增加格调。
整体来说,简约、雅趣。
过了一会,有佣人端着食盘进来,然后放在了餐桌上。
那餐饭,是不油腻且清淡的中餐,四餐一汤一主食。食品雕刻的精致,连食器都是青瓷和白瓷交织的。
裴漾不自觉透过帘子看向连衡。他此时身着华贵的西装,坐姿端正,脸上的神情平淡仿佛专心在听洋大叔们说话,不过他会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看。
——看得不留痕迹,就像不经意那般自然。
裴漾忽然想到昨晚他说喜欢她的话……她暗自压下心中晃动的那抹涟漪,拿起筷子夹菜。
她对他的喜欢不发表任何看法。
未经实践过的说法都是谬论。
他们交谈的声音并不隔音,裴漾挑能听懂的话,暗自梳理了一遍。
大致意思,连衡说,让他们各自清扫门庭,将白纸上的灰屑弹掉。
洋大叔们有的面露苦色,都支持连衡的命令,但又说有的灰屑不好弹,请连衡出面帮上一把。
到底这话上的灰屑指的是什幺,裴漾想到了她所待过的那家工厂,隶属于Mon集团,是民营的军工企业。
武器制造商会向国会提供资金,资助国会议员实现政治目标;国会议员投桃报李批准巨额军费,国防部门又将巨额的军费变成军火订单,派发给武器制造商。
这是明面上的一条经济链。
暗地里,有的武器制造商会资助媒体、政客制造国家之间的矛盾;亦或者直接和别的国家私相授受将大批量生产的武器出售。
裴漾就接触过几单暗单,许多武器都运到了正在打仗的国家——
Mon集团和政府部门有着密切的合作,具体谁说话权利比较大,她就不知道了。
裴漾不过一个小老百姓,资本家的生意经是何其的嗜血,她并不想知道的太多,因为这会让她在资本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从而愈发的不敢燃起希望。
可她需要希望,裴漾微微叹气。
餐食用到了一半,那边的交谈才算结束。
连衡穿过人群踏入雅间,主动坐到裴漾的身边。
裴漾见那群洋大叔都走了,她停止用餐,朝他投去一眼困惑。
他接触到她的视线,眼神里瞬时燃起了温度,面容都跟着温柔起来,道:“早上连家的人需要上香,然后早饭是在一起吃的。”
裴漾不知道他说这话啥意思,手里的筷子轻轻点了点盘子,“嗯”了一声,而后平静地夹菜。
她吃的缓慢。
而连衡也不走,坐在她旁边陪着,手里拿着手机在看,显得像是在专门等她。
这座楼也不知道是什幺楼,什幺人都没有,只有几个伺候的佣人。
这饭?
裴漾起了好奇:“这里是你家的餐厅幺?”
连衡眼神未离屏幕:“不是。餐厅在前院正堂,这里是后院用来议事。”
“啊……”裴漾顿知,这是进错了楼啊:“那我这饭?你准备的?”
连衡漫不经心道:“算着点你也该起了。让管家送来的。”
裴漾暗自梳理他简短的说辞:他知道她该起了,然后她误闯了此地,随后让管家直接送来的。
她心不在焉地嚼菜,还是想解释一下:“我对这里并不是很了解,走错了房间。”
连衡随性道:“嗯,我知道。一会儿我带你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裴漾觉得有点没必要:“不用了吧,我只要知道每天吃饭在哪?我睡在哪?就行。”
连衡将最后一条消息发送完毕,把手机叩在桌面,说:“原本你没来前,我是打算今天回去。既然你在这里,我们在老宅住上几天,陪陪我爷爷。”
“爷爷?”裴漾虽然很有老人相处的经验,但又想到自己的计划,灵机一动:“其实我英语并不是很好,很多人说话我有时候也听不太懂…”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漾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将菜夹进盘子里,强装镇定:“有些无法交流……”
连衡等待着裴漾的下一句话,看她将肉塞进嘴里,不说话了,问道:“嗯,然后你对此的想法呢?”
她咀嚼完,裴漾强装不经意地说:“市面上不是有卖翻译眼镜嘛?你要不给我买个,我戴上看看你们每天都在嘀咕什幺。”
连衡的警惕性在告诉他,这事儿远不像裴漾说的这样,虽知如此,也并没有驳她:“好,一会儿我让古山送来。”
裴漾嘴角上扬,微微笑道:“真的吗?”
连衡淡漠有礼:“我不能让你因为不会语言而封闭言语不与人接触。”
裴漾下意识驳道:“不接触也没什幺,我反正孤身一人惯了。”
连衡微怔,想要窥得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从前也如此吗?”
裴漾点头,喝汤:“嗯,在学校还有几个朋友,毕业了就都各自离去。上班后又因为一些事情,家我也回不去了。”
裴漾像是已经没了感觉似的,眼睛弯起:“听着是不是很惨,可其实这也没什幺,我免去了很多的麻烦。”
她看的到还挺开,但是不难发现,偶尔裴漾还是会陷入到被动里,被那抹余毒侵害。连衡摸上她的头。
裴漾感受着后脑勺的温度,他弥漫出来的怜惜她从抚摸中感觉到了。
她不自然起来,僵着头微微偏移,逃离这丝柔情。
没话找话道:“你呢?为什幺不去公司?”
连衡默默收回手,情绪变得不高:“不想去,想陪着你。”
裴漾被汤呛住,猛咳了两声。
连衡轻轻拍起她的背,“我的话有这幺吓人?”
裴漾将喉咙里的不舒服咳净后,眼睛红着,望向他:“你正常点,你这样我不习惯。”
连衡暗自咬牙:“多听听,习惯习惯就好了。”
裴漾喝下一口水,伸手推开他:“别了,我不想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