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击

男同学对傅兰幺的霸凌仍在他复学之后持续着。体育课上,他一个人站在操场的角落,看着三三俩俩的小伙伴们玩得愉快。但是,富有同情心的女孩子总能留意到落单的男孩儿。她们无视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高兴地邀请他加入跳皮筋的女子专项活动中。

傅兰幺学着女同学在擡起右腿,在空中跳跃。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黄色光泽,脸颊像是高原红似的生出两团石榴色的云彩,以及那微微翘起的狭长睫毛和那自然扬起的嘴角,都让喜欢他的人和不喜欢他的人都联想起金毛巡回犬。女孩子纷纷想要揉一揉傅兰幺的脑袋,可是他敏捷地把头一闪,躲过了无数只企图玩耍的手。他抱着头,走到一旁,神色警惕地解释道。

“你们不能摸我的头。姐姐知道了,会生气的。”

事实上,扬阳压根就没有给傅兰幺提出这幺一个可笑的要求。她从遇见男孩儿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家伙。不过,傅兰幺本人是有着极高的自我管理能力。小狗绳儿掉了,他会叼着绳子,然后屁颠屁颠地把它放到姐姐的手里。对于他来说,摸头的行为无异于是对姐姐的背叛。他坚持自己的原则,也以这种原则为傲。

然而,这种与女同学玩耍却被男同学视为对同胞的背叛,好像男女天生就应该站在对立面。男同学又一次对傅兰幺实施了无良的整蛊。他们把他围堵在洗手间里,将一瓶手工白乳胶淋在他的头发上,然后,他们肆无忌惮地嘲笑他是娘娘腔。

不过奇怪的是,谁都没有听见被霸凌者的哭声。傅兰幺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地盯着地板。他们觉得奇怪,因为他们渴望看到的是娘娘腔那滚烫的眼泪和绝望的表情。其中一个孩子戳了戳傅兰幺的胳膊,就在下一秒,一场充满血腥的暴动爆发了。

老师闻声赶来时,傅兰幺像只发狂的小猫,已经成功地把几个坏小孩的脸上抓花了。他特意留长的指甲,就是为了这一刻。这是姐姐教给他的。他淡定地穿过一群神色惊恐的孩子,来到女老师面前,仔仔细细地讲述了整个事发经过。被老师带走的最后一刻,他还不忘用凶狠的眼神瞪一下那群面露胆怯的坏东西。

家长与老师和校长交涉同时,受害者正在沙发上摆着小腿。他指甲上的血渍和过分镇定的态度让大人们都感到疑惑和震撼。他们多少都从家长和孩子的口中听说过这位比女孩子还漂亮的男孩儿。他们以为孩子之间的打闹是小事,可是等待老师全盘托出整件事情的缘由,都暗自明白自家孩子才是长期对他人施暴的霸凌者。有些家长一同商量,打算再次用金钱息事宁人,但是傅兰幺的父亲却决定在转校之前找律师解决。他不为那些缺乏诚意的道歉和折辱人格的赔偿金,他只为儿子能够讨回一个清白的公道和抨击家长管教无方的机会。

扬阳收到一封附带着一张男孩儿的自拍照的信件。她看到照片的时候,不禁发出畅快又狂妄的笑声。照片里,傅兰幺剃了头发,干净的瓜子脸上满是羞赧。她忽然觉得傅兰幺的面相像极了猎豹,小小的脸蛋儿配上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看似委屈巴巴的。

距离小妹的葬礼已过半个多月,父女俩仍未走出亲人离世之痛,但是生活推着苦命的两人向前走,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机会。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个小朋友互相传送的书信越来越多。在他们看不到彼此的时光里,男孩儿和女孩儿的身体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转眼到了夏天,十四岁的扬阳见到十三岁的傅兰幺,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唷,你还是比我矮半个头呀!少年和少女除了外在的变化,内在的情感依然丰富且单纯。扬阳牵起男孩儿的手,男孩儿并没有因为青春期而对异性生出尴尬。不过,这不代表他没有留意到女孩儿那微微隆起的胸脯。

两个初中生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家长经常是不到日落不见人。有天晚上,傅兰幺提出和姐姐睡觉的想法,可是彼时,大人都意识到两个小孩的年纪已经不适合在一张床上睡觉了。傅兰幺听从母亲的劝说,神色沮丧地没有作声。他知道父母亲是有意把他和姐姐分开的。他常常从祖父的膝下听闻许多男女有别的孔孟之道。按照老人家来说,他和姐姐牵手都是一种不正确的行为。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身心还是孩子,而姐姐也是孩子……唔,是半大的孩子。所以说,两个孩子在床上除了睡觉,还能做什幺事情呀?他对父母的阻挠行为感到有些不服气。

傅兰幺还是那个容易害羞的性格。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他的害羞得到了进化,也就是人们口中的内敛。面对不公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有了自己的小心思。等待夜深人静之时,他偷偷地溜出家门,用姐姐给的钥匙,打开了她家的大门,然后顺着楼梯,敲响了女孩儿的卧室门。

扬阳打开房门,被男孩儿吓了一跳。她从未想过胆小如鼠的傅兰幺居然是采花大盗。她迅速地把他拉进屋里,关上了门。她因为惊讶而试图压低音量,却忘记调整音高,所以说话的语气像是动画片里的米老鼠。傅兰幺挠挠脸,天真地笑道。

“我想和姐姐睡觉。”

扬阳皱了皱眉,觉得这句话怪不好听的。

“睡什幺睡!你回你自个屋睡去。”

傅兰幺抓住扬阳的手,撒娇似地轻轻晃了起来,说道。

“不嘛,我想和你睡。我想你了。”

扬阳斜眼看着傅兰幺,脸颊渐渐红了起来。她虽是一脸不情愿,但是内心的情绪却骗不了人。她指着地板,说道。

“那你睡地板,我睡床。”

傅兰幺撅起嘴,摇摇头,说道。

“地板凉。”

“那不更好?天气热的要死,你睡地板,舒服。”

“我身子板本来就差,你还让我睡地上。我要是着凉了,可是会发烧的。你也不是没见过我晕倒的样子。”

“那你滚蛋。”

“我就不滚,我就和你睡。”

傅兰幺立马躺在床上顾涌起来。扬阳没好气地警告道。

“傅兰幺,你在床上,最好给老娘老实点。”

傅兰幺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当然啦!在床上,不老实还这幺睡呀!”

傅兰幺根本就不明白扬阳所谓的“老实”是什幺意思。他睡在床的内侧,扬阳睡在床的外侧。他侧躺着,而扬阳平躺着。他疑惑地发现扬阳不仅用凉被裹紧着她的身体,还把两只手掌交叉式地压在她的胸部上。他不禁好奇地摸了摸她的手臂,却被她像是拍蚊子似地猛然拍了一巴掌。他撅起嘴来,把手收回去。这是做什幺啊?他又不是什幺豺狼虎豹,怎幺人人都在防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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