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潮湿,送来花卉芳香。
他蹲在花丛中,将一个金属盒子埋进土坑,厚实大手将土拍实。
她听见自己问:“你做什幺?”
他擡头对她笑,嘴唇微微张开,可是海风太大,她听不清他说了什幺。
下一秒,海浪轰然卷来,将她吞没。
许阿离猛地惊醒,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胸口剧烈起伏,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风的味道仿佛还残留在鼻息间,湿润、清新,带着植物的芳香,像海雾渗进森林。
太真实了。
可她从小生活在澳门,海风总夹杂着汽油味、潮湿的铁锈味。
她从未闻过这样的气息——
未经污染的,原始而纯净,野性而自由。
普鲁斯特说,嗅觉是记忆的钥匙。
可她拼命去找,却找不到任何有关这个海岛的记忆。
闭上眼,努力回忆梦里江荣七的模样。
总觉得他想对她说什幺。
他埋的东西……到底是什幺?
许阿离捂住心口,那里莫名狂跳不止,仿佛身体比大脑更早察觉到答案。
翌日下午。
许阿离去接江瑞霖,一切如常。
霖仔手里拿着一个小风车,许阿离送的。
本来在集市上逛,街边看到这个,就想买给他。
霖仔特别高兴,拿着小风车爱不释手。
车上玩了一路,用嘴巴吹呀吹。
下车时,霖仔依旧举着风车,没注意脚下,啪叽一下,小小的身体仰面摔个狗啃泥。
小小的膝盖擦破皮,鲜血渗出来。
“霖仔!”许阿离心头一跳,赶紧抱起他。
江瑞霖皱着脸,小嘴抿得紧紧的,忍住眼泪,“我不哭……”
怀里仍抱着那个风车,像抓住什幺珍贵的东西。
许阿离心头一酸,轻轻搂紧他:“霖仔可以哭,没关系。”
刚进门,迎面就撞上了宁霜如。
她一眼看到江瑞霖受伤,脸色顿时一变,语气凌厉:“怎幺回事?你让霖仔受伤?”
许阿离刚想解释,就见宁霜如已经走来,一把将孩子扯到身后。
“王翠翠,你会不会带孩子?”她语气森冷,目光厌恶,“连个仔都照顾不好,你来林家做咩?”
许阿离垂下眼,“对不起。”
“妈咪,不怪阿姐,是我自己摔的。”江瑞霖揉揉眼睛,低声解释,“阿姐送我风车,我玩太入迷。”
宁霜如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风车,眉头拧得更紧。
下一秒,一把夺过风车,啪地摔在地上,用鞋跟狠狠碾碎。
“这种破烂也值得高兴?”她冷笑,“你是林家少爷,别被这些下贱的手段收买!”
江瑞霖呆住,看着地上碎掉的风车,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我就喜欢呜呜呜,爹地就送过我风车……”
爹地?
许阿离猛地擡头,瞳孔微缩。
“你爹地?你两岁前见过他几次,就会骗人?”宁霜如冷嗤,“小小年纪就撒谎,没出息!”
“我没有骗人!爹地送过!”
江瑞霖哭得更凶,抱着风车的残骸,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
许阿离死死攥紧拳头。
风车……江荣七送过霖仔风车?
“窝囊废,就不该生你,动不动就哭唧唧,到底随了谁?没有半分你爹的样子,就是个拖油瓶!”
宁霜如气的不行,索性不理他,转头看向许阿离。
“愣着做咩,还不做饭?请你来扮企鹅看热闹?”
许阿离抿紧唇,不动:“宁小姐,你不该这样对孩子。”
宁霜如一愣,随即冷笑,“你教我做母亲?”
她正想再说什幺,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许阿离没再说话,低头抱紧霖仔,默默听着。
宁霜如走到院子里接电话,语气不耐:“查到什幺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幺,宁霜如嗤笑:“当然有,都在找他的东西。谁找到谁就能翻身。”
“可惜我不知在哪里。他结婚了照样在外面养女人,连霖仔出生,他都不让我见!”
“带着那个女人,一年多时间……不知躲去哪个秘密基地逍遥去了。”
许阿离的心,猛地一跳。
一年多时间?霖仔出生后?秘密基地?
她的记忆里,霖仔出生后,她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
再之后……她的记忆是空白!
拼命回忆,却找不到那一年到底去了哪里。
但她梦里的海岛,海风的味道……那幺真实。
她猛地回神,环视四周。
宁霜如在找,林先生的人在找,黑旗帮也在找。
所有人都想要江荣七的遗产。
她的记忆或许出了问题,但有一点她能肯定:江荣七的秘密,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那是他的心血,是他给宝宝的礼物。
那段消失的记忆,或许是他留下的唯一线索。
海风、风车……风吹过的地方——
一切,都指向梦中的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