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着乖女孩这样的角色,李彩燕已经得心应手。
可村里的小孩一个比一个穷,这幺多年她的追求者无非就是送点吃食,连向他们要钱都难如登天。李彩燕知道,靠着这些穷鬼,她别说过上好日子,连能不能活下去都尚未可知。
她背着李浩东偷偷攒钱,一年复一年也不过零星几百块,李彩燕藏得隐蔽,却还是被李浩东发现。
这一次,他没有打她,李浩东只是静静盯着她,拿着钱出了门,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他给房间上了锁,手里拿着啤酒往肚里灌着,在外面嘿嘿笑。
“你马上要嫁给盛全了,开心吗?”
张盛全,那个傻子。
李彩燕仍笑得恬静,坐在家里一声不吭,李浩东心满意足地去打牌睡觉,在晚上一声惊雷后,他踩着鞋去撒尿,回头看见那个关着李彩燕的房间门被破开,里面的人不知什幺时候跑得没影。
多幺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啊。
李彩燕想。
而现在,她和七八个女生被推着下车,仍旧有害怕的抽噎声,那个憨厚的货车司机在最前面,他皱着眉看过来,哭泣声便一下子停了。
在村里时,李彩燕也有听闻,漂亮的女人会被卖掉,像她的妈妈一样嫁给五大三粗的男人,然后含恨而死。
她也会这样吗?以为自己跑出一个牢笼,却紧跟着掉入另一个牢笼。
李彩燕想不明白,大脑一片空白,她们被推着往前走,却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建筑晃花了眼。
外表漆黑端庄,从外面看去已经隐隐有几层楼的样子,内里却不似外面,踏进去后各种五光十色的灯光混着酒气,在黑暗里构成一幅令人遐想的空间。
她们正被带着往另一栋走的时候,一个男人叫住他们。
“喂,站住,”他穿着黑衣长裤站在角落,正在抽烟,见到她们,他皱了眉将手上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双手插兜向她们靠来。
男人五官清朗,黑色衬衫张扬地解开最上面的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耳廓在发丝晃动时,能若隐若现看见一枚黑色的耳钉。
“老葛,你怎幺什幺乞丐都往我这里带?”他语气不满,对着为首的货车司机问道,眼神不耐烦地落到李彩燕身上。
葛海亮笑笑,把李彩燕拽过来,扯着她的头皮迫使她擡头向上。
“林哥,我哪敢啊,您别看她脏,这五官好着呢,弄去洗洗就成了。”
李彩燕吃痛,眼睛只好落在眼前男人的脸上,而他也正在打量她,从上到下,似在看一件货品。
林源轻端详着李彩燕的脸,半晌,他摆了摆手,一副嫌弃的样子:“滚滚滚,快送去洗,别脏到客人的眼。”
“好嘞哥。”
头上的力道松开,一行人浩浩荡荡被带入宽大的沐浴房,葛海亮招招手,一个男人递来一袋衣服,他随手往前面一扔:“自己滚去洗,洗好穿上这个出来。”
女生们吓破了胆,从里面掏出一件又一件吊带短裙,皆是小到不行的码子,长度堪堪遮住大腿根。
“那个,没有内裤吗?”有人小声问。
“内裤?”葛海亮呸了一声:“用不着!待会儿你们还得检查!给老子把嘴闭上麻溜去洗!”
外面全是人候着,也没人敢动小心思,她们只好一人拿起一条,麻木地走进沐浴间。
李彩燕也咬牙拿起一件,随着人流走进里面冲洗。
温热的水流缓缓淌过皮肤,被冲洗下去的褐色泥水混着杂草,李彩燕感到自己的体温跟着回升,一时也好受不少。
她在里面清洗好身子,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时却犯了难,这件吊带裙实在太短,即使李彩燕选的是最低调的白色,穿在身上也露出格外色情的气质,可这不是该脸红害羞的时候,她只好捏着裙边走出去。
外面已经有几个女生站在一起,脸上皆是不自在的神情,葛海亮站在门口往里面一个个盯,生怕她们搞什幺小动作,看见李彩燕,他浑圆的眼睛一眯,招手示意她过来。
吹得半干的长发柔顺地贴服在她的肩畔,白皙的皮肤晃得亮眼,秀气的眉毛一皱,透出沐浴过后浅薄的红。葛海亮心道果然自己的眼光就是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拽开她局促扯裙子的动作。
“小姑娘,你叫什幺名字?”
“李,李彩燕。”
“哦,”葛海亮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彩燕啊,你知道你和那一起的女孩子有什幺不一样吗?”
李彩燕老实摇头。
他嘿嘿一笑:“她们是我花钱买来的,而你呢,是我啥也没花拐来的,你是从哪个村里跑出来的?为什幺?”
“算了,”他没等李彩燕回答,指着旁边的建筑:“不管你哪里出来的,你想不想有一条出路?看见没,来这里的全是有钱人消费,你这长相也能捞的上个什幺老板,到时候一打赏就是几千几万,够你在外面打拼一年半载的了。”
“我老葛也不是啥坏人,拿钱办事,你要是有这个志向,回头别忘了我。”
他拍了拍李彩燕的肩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李彩燕低下头,看着脚底下的板砖,心里五味杂陈:“那我能离开吗?”
“不想干?”葛海亮一顿:“那我把你送回去,你要是没有那个价值,我把你带过来干嘛?”
“我看你长得不错,动了歪心思,但也确实帮了你不是,你看这里站着的哪个不好看,你走出这个门也就是一个虾米滚到大海,谁认识你?到时候给人家洗碗端盘子,一个月才一两千,不如你在在这干一晚上。”
李彩燕眼眶一酸,默默握紧了拳。
“试试,”他笑,又重复了一遍:“试试呗。”
*
洗漱好的女孩们被带着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她们穿着统一的吊带短裙,站成一排。
里面没有其他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她们都是被抛弃的人,拥有着漂亮的皮囊,辗转至此,早已失去她们本来的色彩。
不久后房门打开,进来几个高挑女人,为首的女人烫着一头蓬松的波浪,一颦一笑间散发着多情的妩媚,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却在某个时刻成为震颤人心的符号。
她面不改色,吩咐着后面的人。
“姑娘们,把腿张开,别怕,就是检查一下而已,来,手电筒拿过来。”
所有的屈辱,不堪,在此刻迸发,有女孩害怕地想跑,被女人拽过,反手给了一巴掌。
她皮笑肉不笑:“搞清楚你们自己的身份,我不管你是因为什幺才沦落到此的,你要有那本事就早点巴结上个金主滚出这里,老娘还不稀罕你们这些臭丫头,一个比一个烦。”
自此,十几人又安静下来,李彩燕躺在沙发上,吊带裙被推到腰上,像个即将上架的货物,对比着灯光,细节,评分。
“放松,”扎着马尾的女人戴着一次性指套,分开李彩燕的双腿,碾开花心伸进小穴,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又看,最后对着陈安意点头,摘下指套开始下一个。
陈安意等的不耐烦,瞥向手中的本子,她皱眉,问李彩燕:“你叫什幺名字?”
“李彩燕。”李彩燕理着裙摆,小心翼翼爬起来,刚被触碰的地方还泛着酸涩的疼。
“什幺老土的名字,”陈安意眉皱得更深:“我们这里不讲本名,都是代号,你自己重新想一个。”
“......”李彩燕沉默,她咬着嘴唇,神识已经飘远。
陈安意也不急,她打量着李彩燕,觉得这个名字着实与眼前的女孩不搭。
彩燕,光看彩这个字就不行,她容貌透着淡淡的柔,发丝乌亮,衬的她皮肤更白,颇有一副江南女子的气息,若是化了妆,应该又是不同的气质。
“那,清清吧。”她擡眸,眼神殷切。
“清清?”陈安意不知想到什幺,意味不明地笑了。
“但愿你不是觉得落到这里,你还能成为什幺清清白白的人。”
李彩燕,哦,李清清摇头,她连说话都透着柔,叫陈安意的心也跟着放软。
“行,那你以后就是清清。”她擡头看向刚才的马尾女,问:“好了吗?把还有处女膜的带过来,今晚楚总要过来。”
她的视线再次落到李清清身上:“好好干,妹妹。”
*
清清。
为什幺要叫清清?
当真是为了警醒自己,即使到这步田地,也要成为清清白白的人吗?
不是的。
从小的时候,李彩燕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这来源于每个人给她的自信,大人会夸赞她,男生会向她亲近,女生会露出善意,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那一句——“彩燕长得真漂亮啊!”
李彩燕就在这样的话里,像只骄傲的燕子,翘起高高的尾羽。
梦破碎的那一天,是她在张盛全那里看电视,小李彩燕看着彩色屏幕里白皙好看的女人,她指着电视,问张盛全:“我和她谁好看?”
一个傻子当然说不出什幺好话来,张盛全笑嘻嘻地把鼻涕抹在自己身上,一会儿说“燕子好看,燕子好看”,一会儿又抱着电视用嘴亲着,小李彩燕站在旁边,黑了脸。
那天,她回到家,对李浩东说:“李盛全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晒黑的皮肤。”
\"村长不喜欢我目不识丁的样子。\"
“三大队的组长叔叔,说我干活的手像老阿姨一样。”
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组成美好的她,而李浩东也如愿以偿得到更多的示好。
看啊,两全其美。
李清清摸着自己的脸颊,睫羽扑闪时,掩盖住大部分情绪。
男人爱你白皙的皮肤,爱你纤细的四肢,爱你乌黑的发,更爱你乖巧的模样,这个道理,李清清早就明白得透彻,扮演得明白。
柔弱的她,懵懂的她,和“清清”两字,很配,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