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又令人作呕,她还记得小时候曾经问过父母为什幺堂姐会和他们住一起,那时候的霍父面容慈祥又带着怀念的神色,告诉她那是他那位因为车祸过世,最疼爱的弟弟的遗腹子。
念其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亲生母亲又不愿意抚养,反正以霍家的门第多养一个孩子也不是多大的负担,便将孩子接来家里。
知道真相的瞬间自然是不愿相信,毕竟还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虽然嘴里喊的称谓是堂姐,心里却是真的将对方视为亲生姐姐的。
可惜即使不想面对,事实也不会改变。
眼角流下带着恨意的泪水,想起她与自家亲姐如落水狗般灰头土脸地逃离国内,另一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却是用着她俩打下的良好基础趁势揽权。
或许正是因为权势迷人眼吧,霍家就没半个好东西。
霍泫茗别开脸掩藏眼尾的泪光,又倒了一杯酒后一饮而尽。
“擦擦吧。”昏黑的场合让离得较远的几人看不清两人这头的情形,祁嫣玥拿了张纸巾递给霍泫茗轻声说道。
霍泫茗接过纸捏在手心,薄薄的卫生纸无法阻隔锋利的指甲扣进掌心,手中的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心底的酸楚,尤其在看见祁嫣玥无名指上的粉钻戒指时更甚。
她知道那颗钻石,半年前在拍卖场上拍出了天价,同场还有一块浅蓝色的,据说都是被同一个人拍下。
如今在祁嫣玥的手上看到,那浅蓝色那颗在谁手里自是不言而喻。
在祁嫣玥十五岁时,两家的父母就曾试探过两人对于联姻的想法,当时祁嫣玥给的回应是她不想结婚。
大了对方五岁的霍泫茗没放在心上,只当作祁嫣玥年龄还小,对于感情的想法还不清楚。
反正两家的关系这幺好,她有大把的时间能够等祁嫣玥长大,到时候再徐徐图之。
然而一切就在祁嫣玥十七岁,她二十二岁时发生了剧变。
霍家掌权的祖父骤然去世,继承人之间的竞争提前开始。
她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能够守着祁嫣玥,好在她和她姐联手后,其余人的天资与手里的筹码都无法与她俩相提并论。
她便一心想着,等祁嫣玥成年后就向她告白,那时的祁霍联姻就会是真正的强强联手,她愿以自己的江山为聘。
没成想就在继承人竞争即将落幕之前,她被信任的堂姐背刺,预设的投标金额被提前泄漏,搞砸了这场争斗中霍家族老最重视的政府标案。
其实当时若是她腆着脸皮向祁家求救,虽然外人不能插手霍家内部的竞争,但十七岁的祁嫣玥已经达到订婚门槛,未婚妻的身分也能算自家人。
但霍泫茗不愿。
她的骄傲让她做不出这种事,她只愿将所有最好的东西捧到心上人面前,而不希望两人的结合是因为如此难堪又耻辱的原因。
因此她放弃国内的一切基础,飘洋过海到异国他乡重新开始,一心想着要在国外闯出不小于国内霍家的事业再衣锦还乡求娶佳人。
可是一步慢,步步慢。
她的心上人已经先一步和另一个人结婚了。
在见到祁嫣玥之前,霍泫茗还抱有幻想,幻想着祁嫣玥与祁瑀熙之间没有爱情,纯粹是商业上的联姻。
可是她却忘了,她喜欢的年下从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怎幺可能会在感情上让步。
上次祁嫣玥出差时,她亲眼看见对方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在和祁瑀熙联络上,看着祁嫣玥眉眼间的春色,一副沉浸在热恋中的模样,她才明白自己输得彻底。
上周的那通跨国电话,她已经想不起来当时通话被挂断之后的记忆,满脑子重复着祁嫣玥那句“我喜欢她”。
似是比当初知道被信任的人背刺时还要更猛烈的痛,心底深处某个柔软的角落蓦地崩塌,轰然巨响在脑海中回荡,埋葬了年少时捧在手心里的盈盈月光。
“唉,别喝了。”见霍泫茗只是攒着纸巾继续灌酒流泪,祁嫣玥实在看不过眼,夺过对方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侧身将她挡住低声说道:“再不擦干眼泪别人都要装不下去了,你赶紧地。”
霍泫茗怔怔地望着她的后脑,熟稔自然的照顾,轻柔和缓的语调,好像什幺都没变。
但擡眸望去却没有对上另一人的眼神,两人之中早已没了其他人无法介入的默契,原来什幺都变了。
发觉祁嫣玥眉宇间的焦躁,与频频看向手机荧幕的眼神,她彻底放弃那些虚无缥缈的渴望。
她俩从来就不可能成为恋人。
祁嫣玥看了眼时间,距离她和祁瑀熙发消息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确认大家的饮料都喝得差不多了,她便收拾东西起身和众人打了声招呼,声称自己赶飞机累了,要独自先行离去回酒店休息。
主人公都要离开了大家当然也各回各家,出了门回到光亮处时,霍泫茗补过妆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丝毫刚才悲伤的痕迹,神色如常地和所有人挥别。
将所有关于过去的妄想都掩埋在那个昏黑的角落,她迎着停雪后云层散开落日熔金的余晖,踏向另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