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陆承德所说,晚上确实很吵。
打开窗户往外看去,黑黝黝的池塘仿佛一个吃人的怪物,蛙鸣声从那里一层层荡过来,没有要停歇的样子。
虽然吃饭时候发生的事算不上愉快,但她也没想和陆昊起冲突,毕竟说跟来的是她,也不至于因为这些事让陆承德左右为难。
之后她索性拿着杆子想去抓蝉,被陆承德看见,说要和她一起。
当时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把树影映在男人手臂上,他伸长手,能看见布料牵起露出的一截莹白腹肌。
她就盯着陆承德额上细密的薄汗,一阵风刮过,把他手上影子也给吹散,摇摇晃晃,和喝醉酒后步履蹒跚的人一样。
“小梨?”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他低下头看向陆初梨,将那粘到知了的杆子拿下来,冲她笑笑。
借着沙沙的树叶声仰起头,她将这个样子的陆承德刻入脑海。
好想你。
她关上窗户,声音瞬间小上不少,陆初梨又看了会儿,反身扑回到床上,抱着被子一蹭一蹭的。
可能陌生的地方最易激起心中的不安,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幺也睡不着,索性出门倒了杯水喝,因为没开灯,屋子里静悄悄的,喝过水后身子清凉不少,她转头,看见楼梯口站着的人。
她被吓了一跳,腿差点没站稳。
“爸?你...”意识到陆昊还在睡觉,她连忙放轻声音。
男人的脸有一半隐在黑暗里,陆承德估计也没想到她会遇上她,嗓音顿了半天才道:“还不睡?”
“睡不着。”
她往自己房间里面走,夜色给予她白天没有的勇气,就好像黑色能包容一切,包容他们的不堪,她伸出手牵住他的,把人往房间里带。
他没反抗,门被关上时,女孩子把脑袋往男人胸膛上一靠,闷闷呼出口气。
于是他也改为抱着,手掌在她后肩游移,极轻地拍了拍她。
“是不是太吵了?要不要换一个房间?”
陆初梨摇头,捏着他睡衣面料揉来揉去:“我有点想你,爸爸。”
男人愣了愣,他低头看去,墨黑色脑袋在他怀里蹭着,发丝散在他皮肤上,有细细密密的痒。
“我突然想起,以前你带我上山去看星星。”
那会儿的天很凉快,空气也是清凉的味道,沙沙的草叶相撞声很大,他们坐在石头上,去数一颗又一颗星星。
至少那时候还能算是自由自在。
她的腿放肆地挤进来,膝盖蹭着他的,无精打采听他讲话。
“现在也可以去看,就是蚊虫多要做好防护,想去吗?”他轻声问。
“可以吗?”陆初梨眨眨眼,声音又在下一秒低下去:“明天吧,我好困哦。”
她一边说一边往他怀里拱,鼻尖蹭在他的脖子上,陆初梨鬼使神差般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陆承德轻轻颤了颤,他皱着眉难耐地在女孩子腰肢上摩挲两下,有几分急躁的意味。
“不是困了?”
“嗯,对啊。”
“......困了还这幺淘气。”
她听见男人低低的笑。
“淘气?怎幺算淘气?这样吗?”说着,她又伸出舌头向他脖子上舔去,可只是舔倒也罢了,女孩子张开嘴,咬上他脖子上的肉,用唇小心吮吸着。
“唔......”
舌尖以及口腔的软热粘稠又小心地刺痛他的皮肤,牙齿不时磨蹭轻咬,如果她是蛇,齿尖溢出的液体大概就是欲望的毒。
“爸爸,唔,你说爷爷要是知道,他最不喜欢的孙女和他儿子做这种事,会不会生气啊?”
她一边留下气息,一边含着他的肌肤含糊说着话,陆承德果然有片刻僵硬,他呼吸不太均匀,扯过陆初梨的领子将她拉开,晶莹的涎水在他脖颈殷红处拉开一丝银线,她擡起眼,嘴唇也是嫣红一片。
在她疑惑不解的表情下,说不出是兴奋更多还是恐惧更多。
“所以,你是存了报复爷爷的心思?”他嗓音带着勉强的笑意,陆初梨刚想反驳,被他一手拉过来,像没事一样拍拍她的头:“不是想看星星?就今天吧,当陪我。”
*
凌晨的天空带着微微的明,一出门,蛙鸣声更是猛然钻进耳中,陆初梨嫌吵,用手捂住耳朵,有些怨怼地看了她爸一眼。
“干什幺?”他俯下身揉了揉陆初梨的脸,夜风缱绻,裹挟凉意撩起长发,又把衣摆捏得皱皱巴巴,她能闻见爸爸身上的淡淡气味,也能看清他逐渐凑近的脸。
“擡头。”
她老老实实仰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里的星星要比城里亮些,多些,闪烁的星体离他们很远,远到即使再庞大也只成为倾洒在地上的白糖,陆初梨恍恍惚惚看着,还是没明白陆承德带她出来的意思。
他揉着女孩子的脑袋和她说话。
“刚才的话……宝贝,我想说的是,你不是被不喜欢的,我不希望这种词被你认可,再由你自己说出来。”
“我会觉得很难过。”
“而且,如果你认为爷爷喜欢我的话,他还是要骂我教育我的,你看,我们有什幺不一样呢。”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风,就连远处的蛙鸣求偶声都比陆承德的声音要大,可她听得很清楚,甚至在陆初梨看来,陆承德说的话也隐隐透出一种“求偶”感。
在很久以前,陆初梨就是这样陷进他温良的沼泽,可现在关系转变,她似乎能理所应当认为这些话里掺杂的畸形占有欲。
一方面像是谄媚示好,一方面又像是关切在乎,哪怕几个字都能让他这幺敏感,在他看来,似乎她就是他的所有物,什幺能说,什幺能做,由他温柔的劝解而循循引诱,可她现在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早就对这种话开始免疫。
是真的温和到了一定程度,还是另存心思,好像都不重要。
眸子里盛着星河的酒,女孩子轻轻笑起来,乖顺地点头。
“我知道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