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抱怨地擦了擦脸上的水,灵堂正中放着一幅黑白照片,那是她的父亲\"苏临岳\"。
照片应该是在前不久八十大寿的时候拍的,老爷子笑得开心,脸上的皱纹盛满了得意。苏虞擡脚走了进去,高跟鞋上的水渍在地毯上洇开了一片深色痕迹。
\"真是会挑时候。\"苏虞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把香奈儿包随手扔在祭品桌上,\"活着的时候不见得多疼我,死了倒要我从伦敦飞十几个小时回来。\"
她走近照片,盯着父亲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黑白照片里依然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苏虞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上个月才从父亲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借\"出来的。
\"苏小姐回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虞转身,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灵堂门口,黑色西装上别着白色绢花。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大哥苏世诚,父亲第一任妻子生的儿子,比她大了整整三十岁。
\"大哥。\"苏虞扯出一个甜腻的笑容,\"怎幺这幺晚还在这里?守灵吗?\"
苏世诚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扔在祭品桌上的包上。那里原本摆着父亲最爱的青瓷花瓶,现在被挤到了一边。
\"律师明天上午十点宣读遗嘱。\"他声音平板,\"父亲特意嘱咐,要你务必到场。\"
苏虞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今早收到的律师消息:[遗嘱已密封,听说您名下的信托基金有变化。]\"老东西……\"苏虞咬住下唇。她不指望老头给他留多少好东西,按照平时的相处态度,留下这辈子花不完的钱应该没什幺问题。
\"我当然会来。\"苏虞伸手整理了一下父亲的遗像,故意让美甲上的钻石在烛光下闪烁,\"毕竟我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嘛。\"
苏世诚嘴角抽动了一下,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穿素一点,别像去夜店似的。\"
第二天早上九点四十五分,苏虞踩着点走进家族会议室。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黑色Dior套装,但脖子上那串珍珠项链每一颗都有小指头大,在黑色布料上格外扎眼。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哥苏世诚和他的妻子、两个儿子;父亲第三任妻子林阿姨;还有几位叔伯和堂兄弟姐妹。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
\"苏虞来了。\"林阿姨柔声说,\"坐这儿吧。\"
苏虞刚要过去,却被大哥拦住:\"那是母亲的位置。\"他指了指会议室最角落的一把椅子,\"你坐那里。\"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苏虞感觉血液冲上太阳穴,但她只是挑了挑眉,摇曳生姿地走向那个角落。很好,看来遗嘱的内容已经不言而喻了。
家族律师陈先生清了清嗓子,打开一个烫金封面的文件夹。\"根据苏临岳先生的遗嘱...\"
苏虞漫不经心地玩着指甲,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
\"...苏虞小姐将继承位于西郊的老宅及宅内所有物品。其余财产,包括苏氏拍卖行、股票、债券及流动资金,由苏世诚先生继承。\"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苏虞擡起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她突然很想笑。西郊那栋老宅?那是父亲发家前住的破房子,墙皮都掉光了。
\"陈律师,\"她甜声问道,\"我的信托基金呢?\"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根据补充条款,您名下的信托基金将在您二十五岁生日那天终止。\"
苏虞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十五岁?那就是明年三月。父亲连这一年都不愿意给她。
会议结束后,苏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在走廊上拦住了陈律师。
\"我要看完整的遗嘱文件。\"
陈律师犹豫了一下,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苏虞快速翻到关于自己的部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除了一栋市值不超过一千万的老宅,她一无所有。更讽刺的是,遗嘱最后还有父亲亲笔写的一句话:\"愿吾女能以此安身立命。\"
\"安身立命?\"苏虞冷笑出声,\"用一栋破房子?\"
她随手把文件塞回给陈律师,转身走向电梯。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终于允许自己的表情崩溃。镜子里的女人眼眶发红,嘴角却扭曲成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以为这样就能整到我?\"她对着空气说,\"老东西,死了也不安分。\"
三天后,苏虞站在西郊老宅的门廊下,望着斑驳的大门发呆。这栋房子比她记忆中的还要破败,院子里杂草丛生,二楼的窗户碎了两块,像一双瞎了的眼睛。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开了,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苏虞捂着鼻子走进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客厅里堆满了灰尘覆盖的家具,墙上挂着几幅蒙着白布的画。苏虞随手掀开一幅——《霓裳雨衣谱》,右下角还盖着\"苏氏拍卖行鉴定\"印章的。她嗤笑一声,接着把所有画布打开,无一例外!来不及冷静,苏虞直冲仓库,密密麻麻的白布遮盖着无数大小不同的物品。\"哈哈哈哈哈……\"笑声一阵阵传来,苏虞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她真是爱死她的好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