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雾沉沉,苍岚寂寥。
银色身影在浓重的雾气中一闪而逝,跌跌撞撞地闯入岚原深处。
破败的灵林荒芜枯槁,残骸散落,兽骨断脉横陈。
梓熙银印闪烁,勉力压抑着几欲爆体的灵脉波动,狼狈地寻找着能藏身一息之地。
逃到一处枯死灵藤缠绕的断崖下时,朱朱终于忍不住在识海里哀叫:
【宿主!藏进那边!那片墟冢地气浓重,能暂时遮掩灵息!】
梓熙咬紧牙关,擡眸看向前方那片隐匿于岚雾后的微微凹陷。
断崖之下,一片古旧的墟冢遗迹半掩于尘土中,破碎的石柱倒塌,碎石缝隙间岚气翻涌,仿佛连空气都透着荒凉死气。
正适合隐匿灵息。
她咬牙一撑,身形一闪,跌入断崖下的阴影中。
刚藏好,朱朱又连忙唤出一套衣物,银光一闪,湿透的布料瞬间被清除,一袭轻盈月白长衣自虚空化形,裹覆在她纤细身躯上。
【宿主快换衣!刚刚那件湿衣会干扰灵脉流转!】
朱朱急促地催促,声线里带着焦急与心疼。
梓熙颤抖着指尖,艰难地将冰冷湿衣拂落,任由月白长衣轻轻复上肌肤。
那衣料温润而轻薄,灵纹微隐,与她气息紧密贴合,既可护体,也能缓缓引导灵气流转。
只是——
即便换上了衣物,体内那股滚烫依旧翻涌不休。
梓熙蜷缩在破败石柱后,纤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丹田灵台滚烫如焚,一波波元精与太阴灵息在体内狂暴交缠,每一次灵息震荡,都让她宛如置身烈火与寒冰的交界,痛到指尖发白,骨血刺痛。
朱朱在识海中颤声喊着:
【宿主快用月脉呼吸法炼化灵气!】
【元阳之力太强,不炼化会爆体的!】
梓熙强忍着眼前一阵阵昏黑,艰难地盘膝结印。
细细银光自额心流转,月脉呼吸法缓缓启动。
灵息循环,滚烫元阳与自身灵力交融,仿佛烈火里织丝,一寸一寸打磨灵脉。
每一次灵力流动,都是生生把破碎的经脉重新缝补回去。
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死亡与新生边缘苦苦挣扎。
汗水与苍白的灵息交织,娇躯颤抖,银发沾着尘土,额心银痕明灭不定。
而隐约间——
她能感觉到,那股滚烫元阳之力,正在以极其缓慢而坚定的方式,渗入她破损的灵台深处。
太阴灵息与男子灌注的元阳灵力相互交融,如冰火交错,一点一点,将她支离破碎的灵脉重塑。
灵台深处,原本脆弱易碎的经脉,正在一丝丝强韧起来。
血肉中原本断裂的细微灵络,也在元阳温养下,悄然缝合,更加细密、更加坚韧。
梓熙艰难喘息,眼神迷离。
即便痛得几乎昏厥,她心底依旧隐隐浮现出一缕本能的感知:
这场痛苦,并非纯粹的劫难。
而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
「重生。」
若能完全熬过今晚,她的灵台将比从前更坚固,灵脉也将更能承载未来更强大的力量。
而这一切,皆因那男子灌入的元阳之力。
朱朱在识海中微微哽咽,又满是激动地低声呢喃:
【宿主……只差一点点……】
【撑过去,您会蜕变成真正的灵躯之体!】
月光苍茫,岚气翻涌。
少女纤细身影蜷缩于断崖墟冢中,白衣缠身,汗水与苍白灵光交织,在寒冷破败的世界里,顽强地燃烧着微弱却执拗的生命之火。
——
而在遥远的寒潭之畔。
沈孤棠银白长发微湿,破碎白袍随风翻飞,身形如孤月,矗立寒潭之上。
他指尖轻抚唇角微小的咬痕,眼神幽暗深沉。
银色灵息早已被遮蔽,断得干净俐落。
但他记得。
记得那股甘甜冷冽的气息,如雪地山茶,如霜雪初融,独一无二。
沈孤棠垂眸,唇角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声音低哑而缓慢,带着一丝耐心编织出的危险:
「……藏得倒快。」
「不过……」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妳抓回来。」
岚雾翻滚,蚀月如血,银白剑仙静立寒潭之畔,静静等着,灵息再度显现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