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一下子安静了。
针落可闻。
来自核心权力圈的邀约——
半开玩笑,似真似假。
喻书记喝醉了,也可能没有醉。但是话总归是说出了口。
是泼天的机会!!
任何人都应该抓住。
跃跃欲试!
“不!”
懵懵懂懂的漂亮小姑娘却听懂了似的,坐在他腿上一口回绝,还只是对着自己的父亲伸手扑腾,“爹地!”
空气中紧绷的弦一下子消失,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傻啊!到底是小姑娘!
“啊啊啊啊啊!!”
小朋友不懂自己和多大的“可能”擦肩而过,只是踢着小腿坚持要往父亲这边扑,喻书记却似乎真的开玩笑了似的,笑吟吟地故意抱着她不放手,惹得小朋友哇哇哇的叫了起来。
季总放下筷子,慢慢伸出了手。
“要是宁宁能给喻书记做女儿,倒是她的福气了,”男人接过女儿,任由小朋友的胳膊抱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眉目英俊,薄唇微勾,“只要喻书记方便,我家肯定也是乐意的——”
“不不不!!!”
“就是我家的内人也是身体不好,”小丫头一边喊着不,一边伸手抓爹地的嘴,男人扭头躲开了她的手,又笑,“生她的时候是去了半条命——”
主位上的男人微笑不语。
“来宁宁,给爸爸磕个头。”男人笑吟吟的说了几句话,就摆弄着女儿,没想到小女孩自己却不乐意了,开始闹了起来。
“不不不!”
“是是是。”
“应该的应该的。”
形势已到高潮,喻书记含笑不语,季总态度诚恳却又暧昧,说了什么又好像没说;众人看着这一切,捧场的附和。
男人坐在主位上,看着闹腾的小姑娘,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没有再表态。
也不可能再进一步表态。
——也是。
作为花家最根深蒂固的家族之一,今日喻书记认了这个义女,还真有些一时兴起,是酒意之中的稀里糊涂;要是明日酒意散去清醒,只怕又觉得不美起来。
但是这样,依然应该把握机会。
在座的每个人都懂。
“不不不!!”此刻视线的中心,小姑娘显然是不懂。她已经不耐烦了,磕头是不磕的,大叫了起来,“不不不!!”
“baba!”却又对着主位的男人伸手大喊。
众人都笑了起来。
“算了,磕什么头?不磕了。宁宁有机会再让爹地和妈咪多带你到Z市来玩就行了,”
主位上的男人含笑,很快再次伸手,拉了拉小女孩的小手手笑了笑,“过来的时候联系伯伯~”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居然就这么放过,事情做得倒真不假的,要是他,非当场下跪敬酒磕头喊三声爸爸!先把事情坐实再说!
主位上的男人没有理会看客脸上心里的五味杂陈,只是抬手点了点旁边的秘书,笑意吟吟,“到时候伯伯让张叔叔带你去坐船。”
对。
这才对了嘛。
好像认了,又好像没认。爸爸是喊了,磕头没磕,红包也没给——
那是算还是不算?
主位男人没有再提这事的意思,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不管心里什么滋味,却又都笑了起来。
这一段惊心动魄的插曲在主宾的欢笑声中宣告了结束。接下来又是政务和经济的交流时间,酒桌上气氛融洽无匹。
有些话,不可说,不可做。
徐徐图之。
男人坐在椅子上,笑意吟吟,神色不动。
今晚这场酒局过去,大约肯定会有些传言了。
就如巫山云照,云里雾里。
这样反而最有操作空间。
也在控制范围内。
进可攻,退可守。就算今后有人有心~会追溯到今日这个酒局。
男人神色不动,这里已经有几个合适的见证人。
足够添油加醋。
引而不发,溯本追因,已经足够。
一切是今日之因。
酒席很快散去,男人很快握手,道别。
临走之前,男人甚至还又当着众人的面,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脸,问了一些“妈妈怎么没过来”“下次和妈妈一起过来”的话,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给这个可能的故事再添了一笔深刻的记忆。
分别。
年轻——就政治生涯而言依然年轻的男人坐上了车,神色如水。
黑色的车灯刺破了黑暗,行驶一段时间之后到了某个地方,又是两个小时的面谈,这才回到了宿舍区。
这是标配的派房,套房里没有其他装饰,卧室里没有其他,只是堆满了书。
“连月你怎么没过来?”
洗漱完毕,他靠在了椅子上,松了松自己的衣扣,拿着毛边的手机,拨了不知道哪个电话。
他睡衣的衣扣依然扣的满满的,依然到了最顶上那颗。
灯光和窗外路灯的光洒落在他脸上,给那越来越肖似父亲的冷酷神色上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和。
“就老四带着宁宁过来——”
他拿着电话,声音清越,似乎又有些淡淡的委屈,“宁宁她都不认识我了,都不让我抱了。我抱着她,她非要老四——”
那边说了什么。
“今晚还有人说让我认契——”
“不只是我和老四,今晚吃饭的时候,人还挺多的。”
“宁宁怎么会乱说话?”男人笑了起来,靠在了椅子上,“她没有乱说话。她那么小,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她什么都可以说,一切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他会兜住一切。
那边说了什么。
“连月你过来。”他拿着电话,突然笑。
“我没空诶。”月色如水,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
“你有空。”他笑。
这样的夜晚,听听她的声音——也已经足够。
就像是温泉潺潺,拥抱月光。
“我没空。”女人的声音在那边,温柔且坚持,“宁宁在那边——让宁宁陪你。”
“老四说你下个月有空。”他笑了起来,没被女人带走话题,“你的年假还没休。”
刚刚的那两个小时,小朋友已经睡着了,他和兄弟再次见面,聊了很多。
时机敏感。
形势复杂。
那边如今需要更多的支持和帮助;他可以给,这也是他应该支付的代价。
那边的女声短暂的沉默。
“那就是你没空。”她居然耍赖起来。
“我有空。”他笑。哪怕日程表在旁边密密麻麻。
“你真没空。”女人坚持。
“我真有空。”男人看了看自己排满的行程,只是说,“连月我想吃饺子,你过来帮我包一点饺子,好不好?”
“看看我,就一天,就够了。”
她马上要休一周年假。
其实他也马上就要调动。组织上已经考察结束,调令很快就会下来。
向前半步,再次卡位。
再上前半步,就是封疆。
前路渐渐宽敞,运势已起,所以,他更想见见她。
女人沉默了。
“我还说什么时候带宁宁去京城——”他又笑。
“别啊!”那边的女人出言反对,“喻阳你别闹!”
她顿了顿,似乎是咬了唇,“我等念念回来商量下再说——我本来是说和他去中东旅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