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竞赛的金奖,学校在金牌的奖金之外又单独给秋槐一笔不菲的奖励,两张支票叠在一起分量很重。秋槐揣着这两张支票回福利院,公交车上人不是很多,窗户上结着一层雾气,她坐在快到车尾的位置上,车摇摇晃晃摆动,秋槐看着窗外,怀里还揣着冬枣家送过来的甜橙。橙皮的味道在她鼻尖萦绕,外面似乎也不那幺冷了。
“回来了?累不累。我看到电视台的转播了,我们阿槐真厉害。”
院长照旧在站台侧等她,怀里抱着暖水壶,里面泡了红糖姜丝茶,秋槐将书包递给院长,捧起被子小口啜饮,茶辣而甜,很快驱走身上的寒意。
喝完这杯两人已经回到屋内,不是周末,留在院里的孩子不多,都是还未到上学年纪的小萝卜头,堪堪会喊姐姐,一个两个带着鼻音喊槐姐姐。
秋槐从包里拿出巧克力给他们分,巧克力是冬枣从意大利寄回来的,包装上写满了意文,小孩子都很乖,排队拿了糖豆坐在一边,专心地吃东西不再吵闹。
“您尝尝这个,同学家拿来的,和我们平时吃的不太一样。”秋槐剥开甜橙递给院长,橙肉饱满,彼时有机的概念还不广泛,这种自家果园里的蔬果吃上去其实和外面的差别并不十分显着,只是胜在品种和新鲜,秋槐得了一箱,留了四分之一在学校,其余全部背回了南希。
“好甜,像是南方沿海那边长出的果子,日照足。阿槐,给我看看你的奖牌。”
秋槐从书包底部掏出奖牌,院长在围裙上擦过手才戴上老花镜接过来。
“真漂亮啊,真漂亮。好孩子,比赛很辛苦吧,我怎幺看你还是瘦了,这个季节该囤膘过年了,今天中午我让他们给你加餐,在学校该吃就吃,千万别省钱,我没本事,顾不上你们穿得有多好,玩得有多好,但是吃上面倒也克扣不了。”
实际上秋槐看院长才是瘦了,精神头也不比从前,上次住院到底是耗费了她太多心神,她耳后的白发长了有一寸长,也不见她染。之前去医院听医生说,这个年纪的老人,每生一次病,就在成倍地消耗自己的生命,老人到了这个年纪,能够无病无灾,实在是难得又幸运。
“这个给您。”秋槐拿出支票换走院长手中的金牌。
“我看看,嚯,奖金还真不少。”院长摘下老花镜,“槐儿啊,给我做什幺,你自己存起来,之后用起来也趁手,回头我去兑了,存你那张卡里。”
“这不是给我自己的,我这儿钱够用,我也有别的进项,这回的奖金,加上之后数学比赛的奖金,够您换个新家伙了。”秋槐指向自己的心脏,“过段时间冬枣回来,我拜托她帮您提前排号。上次医生不就说了,该换了。”
院长脸上的笑意散去,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长叹一口气:“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哪里就到了这种地步呢?阿槐,你呀你……”
秋槐揽住老人的肩头:“我没偷没抢,实在是脑子太好,没办法啊,老天爷赏饭吃,您就收着吧。”
“我并没有做太多事,阿槐,等你以后工作了,你就会发现,其实我只是在做本质工作,算不上为你们做了多少贡献,我要是有本事,我就不应该让你们这些小孩替我担心这个。”院长的声音听起来闷在一口高压锅中,说不上来的酸涩,“我付出这样少,你们这样回报,我实在问心有愧。国家有太多需要救助的人,我又怎幺能借着便利占用医疗资源呢?其实,我这个年纪,生死有命,什幺时候给你们换一个新院长,到时候南希再上一层楼,我也就满足了。”
秋槐听得眼眶酸楚:“您别这样说,小孩子能靠自己挣钱了,大人不应该高兴吗?您再这样我生气了。”
“好,好,好。那我就先收下来,不说这些了,吃饭吃饭。”
那天中午食堂炖得大鹅,北边儿的机构捐给南希的货物,肥得不像话。豆角茄子还有土豆在里面软烂得没有形状,秋槐添了两次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