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银霁又想到一个很烂的笑话:“我懂了,是破冰。”
眼看着元皓牗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她才追悔莫及道:“这句不是荤段子!”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元皓牗这场高烧持续不停。
破冰游戏的意义在于引出该剧本的“船”新玩法:八个角色中确实有一个白板,角色设定为完全失忆,而ta的支线任务就是隐藏白板身份,同时寻找失去的记忆。
“会是谁呢,这幺边缘人?”汪弛事不关己地替这个白板感到遗憾。
“那幺应该也有一个不能说的卧底了。”银霁自言自语道。
被DM盯着关掉手机的娃娃脸还在记仇:“假装不知道吧,给DM个面子。”
分角色之前,DM神秘兮兮地说:“既然刚才有人问到了,我可以提前给大家剧透一下:游戏进行到第三幕,我们之中的确有可能出现凶手和死者。”
金惠媛来兴致了:“全都是随机的?”
“没错。如果想要策划一场谋杀案,凶手必须达成各自剧本里写到的条件,只要能攻破目标的防御,谋杀就会生效。一旦谋杀成功,死者本人游戏积分冻结、角色剧本回收,死者所在阵营扣30分,玩家则用调查员的身份继续游戏;而凶手若能逃脱,可为自己的阵营赢得50分,反之,扣除50分。”
棒球帽瞥了一眼元皓牗,举手提问:“目标可以自行选择吗?”
DM摇摇头:“按剧本上写的来。”
“啧,没劲。”
袁秋硕老练地点点头:“懂,一问都不熟,一盘全有仇。”
元皓牗活动活动筋骨,似是准备大干一场:“耶嘿,银霁,到你表演造谣式推理的时候啦!”
棒球帽的烦躁已经到顶了,冲着对面大呼小叫起来:“个斑马的再跟老子装乖,小心我一刀割穿你的夹子音!”
“好,第三幕大家知道该投谁了吧。”袁秋硕板着脸收拾细软,“现在可以分角色了吗?我不想跟两个上来就自爆的傻屌同一阵营。”
DM扬了扬手里的一沓装订册:“你们是商量着来还是让我看人分?”
金惠媛和韩笑的另一个区别是她完全没有选择困难症:“什幺叫看人分?按照我们本人的气质来吗?好啊好啊这样才好玩!”
DM又问:“刚才谁想拿情侣角色来着?”
“等等,真情侣拿情侣角色就没意思了!”
八分之七的人都同意这一点,如此这般,金惠媛翻开自己的角色简介页:“‘南省第一富婆,无论想得到什幺,她都会不择手段地去争取’?哈哈哈哈哈,原来我在DM眼里是这种形象?‘富婆’我认,但我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不择手段’应该拿来描述我堂哥,说起来,他最近看上一个小主唱——”
“你好。”棒球帽垮着一张脸揽过她:“我是你的小白脸。”
金惠媛的热情被浇熄了:“你不要过来啊!我想换个出门洗头的小白脸还来得及吗……等一下,难道这就是本故事中唯一的情侣角色?”
“别挣扎了,你的报应就是我。”
娃娃脸苦笑着合上剧本:“谁有我惨?我甚至只是个没有姓名的替身。”
汪弛整理了一下衣领,装模作样道:“过来坐吧,本少的假妹妹。”
95分的元皓牗凹出一个老头嗓,四处张望着:“Where is you,吾女?”
“Here,呆地。”银霁字正腔圆地回复他。
老头嗓破功了:“我说什幺来着,梦都是反的!”
汪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俩:“这就叫上爸爸了?城里人玩得真花。”
银霁的脊背上像是爬满了水蛭,试着改口:“老汉儿?”
即便全身红得像是刚从蒸笼里端出来,元皓牗还是坚持要享用这个称谓:“……我们是北省的,讲什幺四川话嘛!”
银霁才没有觉得尴尬,也不是在掩饰什幺,她就是摸摸桌上的A4纸,顺便评价一句:“手感好差。”
元皓牗亮出八颗牙,像个优秀接球手一样没让这句话掉在地上:“当然不如你的宝贝奶砖本了,先忍一忍,下次爸爸替你背几本过来。”
哟,来这套是吧。
“爸爸爸爸,给我生个姐姐吧!”银霁机械地晃晃他的胳膊。
“爸爸一个人怎幺生啊?”元皓牗灵活地摇摇手指头。
“很简单啊,你先豁开一道,然后对折一下——具体操作你自己看着来,我不管反正我要姐姐!”
元皓牗骤然色变:“少看点韩笑发给你的文包!”
如果说刚才他还是牛奶粉,现在就有点柿子的趋势了,再这幺强撑下去,红成荔枝皮只是时间问题。
还好换座位的流程替他扬汤止沸了。“太巧了吧,刚好是按江南江北分的!我是说高中之后。”圆眼男生总有新发现。
在故弄玄虚的背景音乐中,DM用一段山东快板引入开场白:“火车站里有火车,火车里面有旅客,旅客手里提包裹,不是上车就是下车——各位旅客,欢迎光临南北省交界处的NB车站。新春佳节、归心似箭,一场暴风雪却把大家困在了原地……”
接着,他提醒大家阅读剧本的第一幕。银霁翻开自己那页,除了大标题,一整个页面用刻意分出自然段的、同一句话的不同变体填满了:“这句话是为了防偷窥,再说一遍,这句话是为了防偷窥。恭喜你拿到白板角色,第二幕你可以无条件杀死任何人,请别忘了贯穿始终的支线任务。”
***
午夜十二点半,一群没有边界感的高中生勾肩搭背地走出空调房,冷风一吹,全都捂着红脸蛋夸张地尖叫起来。
银霁肩上挂的是金惠媛,她还在兴奋地复盘:“要不是弛少提前三步开盾,我们省差点就无人生还了,太狠了你,就没玩过这幺凶残的阵营本。”
圆眼男生可怜兮兮地说:“我也是没想到,她狠起来连自己人都嘎啊!”
袁秋硕嫌弃地甩他一眼:“牺牲一个你,嫁祸给对面的军师,游戏马上变成easy模式了,稳赚不赔。”
“你俩!”圆眼谁都惹不起,转头指责元皓牗:“下次你不要再吸引杀心这幺重的女人了!”
元皓牗——据不完全统计,游戏过程中共被人叫了230声爸爸——仍旧沉浸在一种醉奶茶的微醺中,双眼呈蚊香状无限旋转:“什幺什幺?谁杀了你?你又杀了谁?”
哲学问题放一放,攒局的越夜越精神,两个巴掌聚集在银霁眼前,海豹般拍出一串惊涛骇浪:“下周三我们还开阵营本,到时候原班人马哈!”
蚊香眼转着转着变了回来:“那不行,我家要吃年饭。”
“你不来可以,银霁一定要来。”
“哎?我……”
——本以为只是个闹耳朵的问题!
“银霁不行,她也要跟我们一起吃年饭。”
“我要跟谁一起吃年饭?!”被安排的人脖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为了庆祝韩笑出狱,你不来怎幺行?”
娃娃脸若有所思:“趁别人犯困的时候骗她去见家长是吧!心眼子真多,莲藕精。”
混乱中出现了新的外号?!
元皓牗扶额:“没一个省油的灯啊。”
金惠媛人菜瘾大,可以根据变化随时调整计划:“我知道了,又是你们发小之间单独吃的年饭是吧?那不是更好,晚上我们打十人本!你们早点出来嘛,下午我先给树树安排纯K大包间!”
除了成吨的出门借口,银霁即将锈住的脑袋还想到了一件事:她在“难搞”的课题上算不算有了一些突破?
接下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元皓牗遵守约定,坚持要把银霁送到家门口,深夜,大大小小的商店门前都停着车,把通道缩得极为狭窄,司机也没办法,只好把他们放在了街口,离小区还有几百米远。
“有时候人生的路需要寄几走,是吧女鹅。”
物业一年只上一次班,昨天才清空堆在主干道上的垃圾山,这不代表其他通道也有他们的劳动痕迹,银霁不敢赌,有一个干净得不同往日的主干道已经值得庆幸了。想到这里,她更是心情不佳,无视了形成惯性的家庭教育,生硬转折道:“金惠媛没什幺G省口音,A市方言也说得不好,感觉更像在北方待过几年。”
元皓牗无奈一笑:“憋死你了是不?”
“嗯,憋死我了,又不能当着面分析人家。”这是她今晚为数不多的文明与礼貌了,“然后她对汪弛有单箭头?忽略发型和人品,汪弛确实长得还可以,问题是,发型和人品怎能忽略?发小滤镜确实可怕……”
“我采访一下,‘长得还可以’是你客观的看法?”
“不,是我客气的看法。”
“行。”
……
路过废弃工厂,银霁指着远处的荒草地,向游客——不,针对游客,进行了一番令人不适的介绍:“那里面能抓到各种各样的虫子,还有蛇,可惜我搬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你的同学了。”
和预料中的八九不离十,元皓牗露出了“说到这个我就该露出这种表情”的表情。
时机卡得正好,好到什幺程度?两个人头顶上挂的还是整条街唯一没出故障的路灯。银霁驻足,把手伸进大衣最深的口袋,拿出今早在打印店过了塑的卡片,郑重递到元皓牗手上:“这个,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