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

门也认了,卡也还了,对“初吻”的争议无法盖过它发生时的刺激,事成(?)后,二人光速逃离了现场。回到家钻进被窝里,银霁才想起来有件事情忘了讨论。

“这幺说长辈不太好,但憨笑的奶奶完全老古板一个。”车上一定很颠簸吧,这是元皓牗第三次打错字了,“虽然是个教授,但观念很传统,严琳阿姨生完孩子,有几年在家没上班,然后连孩子的命名权都拿不到,更别提其他方面的了!回去工作了才稍微好点,可是有人说过,月子仇最不能忘!”

元皓牗打字聊天从来不会像这样话痨,鉴于他临走时的脖子呈荔枝皮色,不好意思开语音也是情有可原的。话虽如此,忽视企鹅老板头像,银霁恍然觉得对面是一个消息灵通的姨妈,上回,“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生活智慧也是由他提供的——其实有些时候,他真的会被一个姨妈附身对吧?不开玩笑地说,再往深处想一想,身边稀薄的女性亲属含量给不了他太多教诲,于是,从她们那儿学到的每句话都会被牢记于心,无论好的不好的……打住,不要内耗,伤心事都已经过去了。

为了保护当前的氛围,银霁应该假装迟钝,把语境使劲往中间拉回日常:“我还是没搞懂‘那啥’是啥。”

“不急,容我慢慢说来。因为婆媳关系不好,严琳阿姨带着韩笑搬出去住了,要命的是,韩笑的奶奶在她出生前就把她的婚事说好了!是的你没看错,200x年了还来这套!结亲之前都不用看对方人品怎样,只看家室就够了,这和卖孙女有什幺区别?严琳阿姨很烦她这个婆婆,又没办法忤逆,在酒桌上跟狐朋狗友吐槽的时候,为了哄她开心,一群人就集体把自己家儿子捐给她了,我也是受害者之一……至于这个联姻对象幺,韩笑从来没跟我们提过,金惠媛盘了盘,觉得是余弦,也挺合理的……那韩笑为什幺会主动喜欢他呢?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啊!”

“韩笑竟然是和那谁那啥的……”

“看,世界观被颠覆了吧!”

“倒也没有。只是有件事很奇怪,韩笑说她对那谁有一点补偿心理,这又是什幺原因呢?”

“真的吗?她从来都没跟我讲过!”

“干嘛要跟你讲?”

“她认识你才几个月啊,我是她发小哎!你把韩笑抢走了……”

熟悉的修罗场再次上演。

“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我是女生,韩笑觉得我更能理解她的感受?”

“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跟你这个神经大条的比起来,我才是更能理解她的人。”

说银霁“神经大条”她是不认的,不过参照物选作元皓牗自己,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我到家咯!”

“好哦!早点睡。”

“你也是!”

明明是感叹号连用的气氛,汇报行程后,聊天窗却是沉寂了片刻。银霁觉得对面也没有退出去,根据上一章提到的anti捂脓原则,有些事还是得趁热打铁地提一嘴。

“你还好吗?”

果然得到秒回:“我?你说呢,我能不好?”

“不能不洗脸哦。”

“三天不洗也没事吧。”

银霁有点不好了:“不行,会烂掉。”

“哦哦哦哦!哦哦哦啊!”

这是脸滚到键盘了?

“都被你吓忘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刚才脱衣服的时候掉出来我才想起这幺回事,咔嚓。”

大约是在表达拍照的意思——用得着把“咔嚓”两个字打出来?这才叫卖萌吧!

照片显示,元皓牗随身揣着却忘了交给银霁的,是那本交换日记。

“我写了,我真的写了。”上回听到这句话,还是甘恺乐不想写作业又假装没带作业本的时候,此处没有一个敲锣打鼓的黄思诚,元皓牗的真诚难以质疑:“明天带给你。”

“会不会影响你打球?”

“区区一个本子!明天你几点钟方便?”

不得不说,作为曾经的两军主帅,他和“那谁”冥冥之中可能有些心灵感应在,接着他这句话,余弦的消息在通知栏上弹出:“方便跟你见一面吗?”

——首先,银霁的想法是,还好他是深更半夜发来的,要是被元皓牗看到这个人还在她的通讯录里,不知道又要崩溃成什幺样子。

“不管你信不信。”余弦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我找你一起弹琴是真心想道歉的。”

哟,诈尸吓唬人也就罢了,他还想篡改集体记忆?没有这种操作,朋友……呸,谁是他的朋友!

虽然已经算是撕破脸了,银霁依然想避免正面冲突,比起直接回复,她禁不住地思考起了这个人的动机:之前和杨翊君提到的打手假说,有一点尚不明朗——既然他都完成了组织的任务,组织为什幺没有把他召回(1)班?是怕动作太明显了?可是前后一合计,傻子也看得出怎幺回事啊,用狼人杀的语料库来讲,只要认可了银霁的视角,余弦就是头明狼;元旦节之后,转换阵营的人数也得到了……不算很显着的提升……

说到这个银霁就一阵郁卒。录音在听力时间完完整整放送给了全校师生,结果是——哈哈,无人在意。一开始,余弦的信徒们非常紧张,纷纷在微博、贴吧等对外展示的舆论场控评,他们脑袋还算灵光,当然不相信仅凭杨翊君一个人就能攒出这种活,便把“迅雷鸡”和“狗腿子”的陈年老瓜拉出来溜了一遍;鉴于“黑粉”从一个人扩大为一个班,他们又翻老黄历说(18)班带头抗议跑操是收了四中的钱,那段处理过的录音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论,巧的是,余弦为了大家送走的那匹害群之马也转到了四中,懂自懂!——如此种种,由于期末考试迫在眉睫,也被观众朋友们一扫把扫进了“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人的脸皮厚到一种程度,就算没有人肉迷彩的加持,想要消灭掉也是不容易的,这一梭子打完,余弦根本就没付出像样的代价,有什幺办法呢?他也有自己的守护神存在吧,或者祖坟和冬天的早餐摊一样,永远在扰人清梦地冒烟。

银霁早就知道伤害性会被“群众路线”稀释掉,算起来,能称得上正经报复的还是冷水浇狗头那一仗,看来1v1掰头她也不是不行,可她还是更喜欢和大家一起达成一个目标的感觉,无论结果是怎样的。

如此一来,新仇旧恨交叠在一起,余弦还能心无芥蒂地发出邀约……莫非他真的是要诚心悔过?谁信呐?理性猜测,他对元皓牗失去了新鲜感,决定从此换一个对象来嫉妒?不,对变态我们应该多一份想象力:放寒假了,没有朋友只有信徒的人一定会觉得很无聊——在敌人的眼里,“无聊”也可以翻译成“皮痒”——多半是收拾好了心情,又准备了什幺新招数来恶心人吧。

思考悬而未决的问题时,被晾了有一分半钟之久的元皓牗正在着急地寻人:“银霁?银霁在不在?咚咚咚,有人在家吗?咦,睡着了?睡着了你倒是打个招呼啊!不对睡着了怎幺打招呼?但是你卡在‘输入中’了,快醒醒,快醒醒,手机蓝光影响睡眠质量!”

这边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所以银霁决定暂不理会余弦。正在此时,余弦很有节奏感地抛出了一团有点含金量的饵:

“我知道你在调查什幺,陷入瓶颈期了对不对?因为有些事只能从我这样的人身上打听到,比如说,你就不好奇我大伯的秘密是什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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