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季见予觉得她长长一段话太过锋利,可之后,一字一句又如草芥飘零,他英挺的眉皱了又展开,凝视她落下的一片乌黑睫毛。

被他握着的那片肌肤,渐渐有了暖意,那温度亦传到他的掌心里,若此时松开,两个人肯定都要被刺骨寒风吹到瑟缩。

苏冷缓缓擡眼,看到季见予高耸眉峰上似挂有一滴蒸汽化作的雨露,挺拔鼻峰那有一束光影,细腻白俊的肌肤上,连毛孔都没有,干净清爽,刮了又来的北风,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气。

在心跳下坠的一瞬间,她忽然仰面凑上去,找到在亮处之外的薄唇。紧紧闭着的眼睛,也被那一瞬呼出的滚烫鼻息灼得酸涩。

季见予背脊窜电般火星四射,鲤鱼打挺般抻直了,屈蹲着的那条腿一下着地,却因为要稳稳托住她措不及防扑来的满怀,跟腱撕裂般撑起来,喉间溢出一声极其短促的哼声。

他始终垂着眼皮,不睁不闭,看到两管极其秀挺的鼻梁交叠着,那头柔软的发,模糊又清晰,断断续续,如同在耳畔分不清彼此的呼吸。

苏冷一点点挪开,两瓣唇染上了些润红,微微张开,一缕头发被风吹进去她也浑然未觉。

少女眼黑白分明又水光潋滟,迷迷茫茫,促狭一笑:

“你别多想,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找男孩子接吻。其实我想,你应该懂这种感受,人都是有欲.望的,需要一个发泄口。”

她擡手捂住脸,长长“嘶”了一声,“我和很多男生都接过吻,不带感情的,只是单纯享受那种感觉。就像街头有拥抱服务一样,有时候,抱一抱,亲一亲,会轻松很多。”

她一个人嘀嘀咕咕,看上去的确比前几分钟快意不少。

只是,只是亲亲一碰,后劲太重,季见予的唇又凉又软,气息浓重,那几声顿沉的呼吸,像兽吼一般,犹在耳畔。

苏冷渐渐走神,为杨易杰刚才那句话——每次我们接吻你只是在承受我的施予而已,其实你并没有感觉,始终进入不了状态。

那怎幺样,才算有感觉呢。

苏冷撒谎了,刚才为自己辩解的话,亦真亦假。

她赌气一样吻上去,豁出去的架势,想看看如果吻别的男孩子,她会是什幺反应。

真的和杨易杰所说的那样,她其实每次和他接吻其实都没有真正投入感受到什幺吗。

无论眼前人是不是季见予,刚才那瞬间的冲动,都存在。

可偏偏,在她眼前的人,是季见予。

苏冷偷偷觑他一眼,发现他目光沉沉,似乎从刚才开始就这幺一动也不动看着她。

心跳顿了一下,苏冷几乎要咬破口腔内壁,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再次凑上去。

这一次,发狠似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为什幺,痛的是她。

这是真实的冬夜。

下一秒,后脖被稳稳拖住,她憋着的一口气快要耗尽时被强势温柔摁回去,没有逃离的间隙。

苏冷惶然睁开了眼,只看到少年被夜色勾勒得沉醉迷离的眉与睫毛,几乎要化进自己瞳孔里。

季见予含住她颤抖的唇,缓缓辗转过几下,技艺娴熟地兜住,滚滚呼吸全都扑在她脸上,分明炽烈又清澄。

苏冷头皮一阵紧缩,被厚袜子裹住的脚趾头都开始蜷勾,紧挨着他胸膛的每一处,被火滚过一般,寸草不生。

季见予渐渐离开她,但手臂依旧牢牢圈着人,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强势姿态,湿润的唇在她沁汗的鼻尖不住摩挲,哑声叹出一句:

“好巧,我也是。”

苏冷来不及深究他这句话,可在他再次吻过来撬开齿关时,她大脑轰然炸响,顿悟他在回应她刚才自言自语找的一顿借口。

他也吻过很多女孩子,和不同女孩子谈恋爱于他而言,消遣罢了。

出神想着,他含住她的唇,闷声喘了一下,轻而易举把人从地上提起来。

苏冷身上的小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好比冷冽的风将大地吹得一层不染。

心跳如鼓,又难堪得几乎要哭,指尖游离到他脸庞,趁换气的时候苏冷艰难挤出一句:

“季见予,我们是疯了吗。”

他修长手指寻到她受伤的腕,轻轻摩挲,温柔似水一下下啄她微肿的红唇,心神荡漾,“你话怎幺这幺多,不是要疗伤?只接吻就好。”

苏冷瞳孔跟着颤了一下,觉得他明明如此靠近,彼此呼吸交织,可他的调子依旧清清朗朗,来去如风,比风更容易消失。

重新闭上眼的瞬间,苏冷嘴角微翘,浑身紧绷的弦一下塌了。

对,就是要和这样的人接吻,才不会有任何冗杂多余的负担。

眼前再次一片昏暗时,苏冷分不清东南西北,如坠云端,只出于本能,有些笨拙地与他痴缠。

不知道吻了多久,季见予要勾住她舌头往外卷时,含糊不清说了一句“你到底在难过什幺,可以让我知道吗”。

他知道,她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臭男人伤害自己的人。

可今晚的苏冷如此失落又脆弱。

季见予那颗固执探究的心,越发强硬,征服感爆棚。

想法几乎是一瞬即逝的——他不想不明不白要一个由她开始、被她掌控的吻。

苏冷蓦地睁眼打了个寒颤,咬了他一下,季见予痛得猛地皱眉,但并不当回事,正想要箍紧她腰,冷不防被她重重一推。

地上原本紧贴的影子骤然被光劈开,半明半昧。季见予眼神迷离,显然还有欲望,一怔忡过后,他冷冷笑了,漫不经心地哼出一声:“怎幺,心情好了?”

苏冷脸颊到耳根全都红透,硬生生把小腹那股来得莫名又迅即的热流憋回去。

还有狂奔不止快要顶到喉咙的心跳,不停往上涌的灼灼气血……

她胡乱点了点头,又摇头,“我不想告诉任何人。”说完,很冷酷无情地跑走了。

留季见予一个人在原地,百转千回细嚼她那句话。

是不想告诉任何人她为什幺割腕,还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刚才突兀却又绵长的吻。

同时,需要消化的还有她留在口腔甚至是每个五官里的少女馨香。

季见予重重吁了口气,揉了揉青筋跳动不停的额角。那晚,他像头疯牛不停扣篮,气势如虹,把最后一球砸出去后脱力倒躺在地。

张金远觉得他恐怖如斯,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疯。回宿舍跟在他后面洗澡,直接站在蓬蓬头下,本以为水已经养热了,谁知道出来一股冷流,冻得他上蹿下跳疯狂骂娘:

“季见予你变态啊,大冬天还洗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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