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楚家姐妹便要回了。楚宅有十分严格的门禁,楚不闻要求她们两姐妹晚餐前必须回家,不然就只能露宿街头去。
顾明月本来也要回家,可走不过几步便瞧见藏在街角那间茶叶铺今日碰巧开张。那间小茶铺门面极为朴素,没有悬挂牌匾,只在门口竖了个牌子,上书四个大字“一间茶铺”。
这铺子可怜巴巴地挤在一家装裱铺和一家棋馆之间,仅有尺寸之地,不细看好容易略过去。
顾明月本身对品茶没什幺兴趣,只是她的随从松陵极为喜爱,时常同她抱怨这间茶铺的主人行事毫无规矩,总是突然一连好几天都不见人影。铺子关门了也不管。
说来也怪,松陵其实并不是爱喝茶的人,只独独对这家茶铺的茶情有独钟。
既然正巧碰上开门,顾明月有心帮松陵买些解馋。
这是间老茶铺了,虽然占地狭小装修粗简却极为干净。走进门,两边放置茶叶的木架几乎占了这间铺子二分之一的地方。
这巴掌大点的空间此时居然挤着四五个人,也就这四五个人居然也将铺子挤得水泄不通的。
顾明月刚走进去不过几步,从人与人的间隙中忽然钻出来一个瘦小的人影,埋头就要往外走。左右都是人她避无可避,加之那人走得实在匆忙,便直直地撞在了顾明月身上。
“唔。”传来一小声痛呼。
明月没多大事,只是那人稍显瘦弱的,轻轻一撞居然又自己迷迷糊糊地后退了几步,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好在明月眼疾手快,下意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稳稳的拉了回来。
仔细一看,这个男孩一身形制鲜明地白色道袍应该是奉天司的人。
男孩显然吓了一跳。顾明月手都放开了,他还呆愣着站在原地,小脸发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只到顾明月胸口,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身形纤瘦,宽大的道袍裹在他身上将他衬得越发娇小了。他脸长得倒还算可爱,一双眼睛干净透彻,瞪大眼睛时尤其楚楚可怜。
“你没事吧?”顾明月见他久久不动都有些担心他被自己给撞傻了。
男孩听到声音渐渐回过神来,想到刚刚那一幕有些羞耻,抿着唇无措地朝她摇了摇头,便低下头寻找刚刚不小心掉落在地上包着茶叶的纸囊。
顾明月看他左右找不到,急得双颊绯红,便俯身将滚落到角落的纸囊捡起来递给他:“给。”
“谢谢。”男孩似乎有些尴尬,脸色涨得通红急忙接过纸囊,小声说了一句什幺,便转身逃命似的跑了。
顾明月眼看着他着急忙慌的,又险些被茶铺的门槛绊倒,狼狈地扶住门槛,还未站稳身子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看起来不太聪明,奉天司怎幺什幺人都收。
顾明月买了五份桂花茶,其中一份交给松陵,另外三份给其余三位小书童,还有一份放在顾府小花园的隐蔽处,是给李玉的,他经过时会来此看一眼。
松陵几个人今日本应陪伴顾明月一同出门的,只是顾明月与楚家姐妹今日约好的不带下人,几个人便留在家中打牌。
几个女孩子见明月给她们带了东西回来,便一股脑围上来看,一看是茶叶,屋里正好有炉子,这就烧上水了。
松陵尤为高兴,她大概知道这茶是顾明月专门给她买的。松陵没想到顾明月能记着她的无心之言,欢喜得恨不得整个人都要扑过去抱住她。
将纸囊拆了一半,松陵迫不及待地凑上前细嗅着微甜的茶香,突然脑子里想起了一件事:“今日小姐不在,大公子来外书房找你了。”
明月眉头微蹙,有些烦心:“他不好好在内院待着,来外书房做甚幺?”
“许是好奇您的功课?”
松陵见到顾宁来外院也有些惊讶,之前几年大公子倒常来外书房看明月读书,只是近几年不来了,她只当是男大避嫌没有多想。
也是不了解其中变故,松陵将茶叶收好后揭起了顾明月的短:“小姐小时候可粘大公子了,见到大公子来书都不读了,抱着大公子不愿意撒手呢。”
“有这事儿?”顾明月冷哼一声。
松陵正要开口,梅瑾端着杯刚煮好,吹至温热的花茶从旁过来,泡开后金黄的桂花漂浮在水面,将杯壁都映得暖融融的。
“小姐要尝尝吗?”
“是茶好了?”松陵一下忘了要说什幺,连忙喜滋滋得捧着杯子凑到了炉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