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鼬以为他已经死了。
岑寂的竹林传来昏鸦的嘶鸣,空气中逐渐漫起一股难闻的血味与土壤湿冷的气息。
鼬每喘一口气,都觉得牵扯上五脏六腑的痛。他苦苦回忆起与佐助战斗的种种,一切都安排无误,为什幺…没有死在佐助手下。
力竭的宇智波鼬就这幺躺着,怔然地仰望着顶空零零疏疏的残樱。
“痛吗?”
寥落的女音毫无征兆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又一阵枯叶的脆裂声。
鼬艰难擡眼,只见泛着冷金属光泽的轮椅朝他缓缓滑来,铁轮轱辘压过一层层铺叠的落叶。
“痛吧。”
她又重复了一遍,捎着青铜冷意的指尖,抚上他的肌理,浸蚀着他的伤口,这一触冰得他浑身发麻。
鼬乏力地转头,望向这个少女。
她身上爬满花影,冥冥静坐在轮椅上。少女笑得尤为薄情,椭圆规平的指甲恶意地厉压向他腹部的伤口。
血猝然崩溢开,他的黑衫濡染成一片褐红。
宇智波鼬微启唇,想说些什幺,但喉头苦痛地滞塞着,竟说不出一句话。
致命的伤痕匍匐于她纤弱的指下充血、发热。
女孩时轻时重的摁压制伏,若即若离的抚触,使得血液股股流向敏感的腰窝,刺麻与酥痒交织成网。
沸腾的混乱中,汗液自额角勾滑至青年削直的下颌骨。他的黑眸一瞬猬集成赤红,又无力地晕散开。
被这样的对待,釉竟觉得能安抚下灰败躁敏的神经,他早就万念俱静,百念皆灰了。他本该死的。
女孩异然烂漫地笑说着:“我会治好你的伤口哦,闯入我宅院的小鸟。”
长发冷俊的青年平复着喘吸,费力地开合滞涩的喉嗓,艰然哑声道:“不必了……放我在这里吧…………”
“进来了,就别想着出去了。死亡也是逃离的方式呢。”
“我更希望你身上的伤”
暮色四合,她魆黑的身影蔓涨着,复加深。
“都是我赐予的。”
昏倦的绯色暮光下,女孩那双苍翠狂热,鬼火似的眼,深深葬入他的意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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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空荡的宅院,静得只余瓦檐那几只黑鸦的啼鸣。昏暗无光的房室内,沉寂着香炉雍雅的梵香。
宇智波鼬卧床调息,正仰着不动,便望见那连接横梁与立柱的金属钉头,钉头竟刻成了飞鹤的精巧型状,便即刻推断出这是大户人家的宅邸。
但这位宅子里的大小姐却是一个活死人。
几日来,千园小姐都会在这留上半天,直至夜幕才离开。
尽管就伴在他身边,但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轮椅上枯坐不动。因白化病而褪色的发肤,颓圮的煞白,在森郁的静态下,好像就这样无知无觉地玉殒。
来这里,好像也只是例行去沾染人的活气。
“千园小姐,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鼬放缓声线,带着一丝他都未察觉到的慎微、顾惜。他正试图唤醒空洞的少女。
“叫我狸华。”
她掀睫,幽光慢慢,逆闪着攫住鼬所有的注意力。反应过来后,他才回道,“狸华小姐。”
狸华朝他轻笑,唤起门外的女仆。“把药盘搬来。”
下令没多久,侍女便跪坐着打开拉门,将装着汤药的大盆放在床柜后,就低头匆匆退下了。
木盆氤氲着白雾,挟着药香漾开。狸华却不顾煮水的滚热,她那寡瘦的食指,似缺乏对温度的感知,悠悠地搅弄着黑褐的药水。
鼬皱着眉不赞同道:“这会烫伤皮肤”,说着扣下她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手拽带出来。
“我只是在试试水温。”
她伶仃瘦细的食指一片赤肿,薄肤破损,大量的渗液从烧伤处漫出。
“已经烫伤了,冰敷一下吧。”
狸华听着,突然低低痴笑起来,而那笑是一种倒错、不协调的诡笑。但鼬还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狂笑下的悲恸。
“或者不需要冰。”
千园狸华凑近,霜白的发徐徐滑下纤肩,触及他的臂膀。
“这样敷也行。”
狸华温凉的指点立于鼬交领中的肌肤上,磨画着青年锁骨端间的浅窝,暧昧地摁压着,两边开端的凸骨便劲显出来。
她对这青年独有的硬瘦骨感格外钟爱,指尖在他的领口肆意游逸着,那股痒意直漫到鼬胸口去。
“你喜欢我这样敷吗?”
“狸华小姐。”
宇智波鼬义正辞严地喊着她的名字,及时止住她欲往衣领更深处探的手。
“你难道不是在关心我吗?”
少女的瞳孔骤缩,她狞恶地扯拽起他的领口,掐得他衣领的布襟陷出可怖的褶皱。
在这样急剧的摩擦下,烫伤的水泡彻底破开,指缝间流渗出糜烂的浊液。少女的白睫孱弱地颤着,泪液无声地淌着。
在她不知不觉中,鼬就发动了幻术,她凝视着青年的红眸。那三轮黑剑涡旋着、飞转着,在眩目的血光下,一切惊惧、极端的不安都被斩除。
鼬放柔了声音道:“睡吧。”
狸华静趴在床边,安稳地陷入沉眠。宇智波鼬望着少女眼睫下青黑的暗迹,沉敛着眸光,唇角轻勾,不由将手放上她的发顶,轻轻揉弄着。
在这个和平的异世界,没有死亡与宿敌,他生平第一次为别人创造美梦。
“祝好梦。”他喃喃自语着,带着一股宿命感的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