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七

眼前,快要走到母亲曾经住过的府邸。

那个府邸现已破败。听说,就在母亲走后的不久,府邸的一个仆人发了疯,在一个黑的不见五指的夜晚将府邸的人全部杀害,没有活口。而那个仆人自己当晚也在府邸中自尽。之后,这件可怕的事被当成了众人的饭后谈资,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一个贵族,随着它的宅邸一起没落了。

我很庆幸母亲在那一晚离开了那个府邸。

祖父记忆里的那晚,祖父只是静静的听完母亲的遭遇,什幺也没有说。

母亲说了最后一句话,她要离开,请祖父送她到轮渡。祖父默半响,应允。

之后,母亲在到达一个新的地方时没多久,才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祖父沉重的身躯长着巨大的兽口,和记忆里的人形祖父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他讲起了这件事,他并不知情。自然没有办法照蔽远在他乡的母亲。

我没有说话。

而诺菲勒族只是出于一个血族戒律对母亲施以援手。

再后来,就是留有母亲微笑的那个永远的雪天。

祖父说,你可以去看看那座房子,那里是我父亲的弗兰德的坟墓和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祖父说出那座房子的地址,我在心里默默记住。

现在,我走在这个宅邸中,感受着母亲曾在这座宅邸里生活的气息。

这个地方是祖父记忆里的那个庭院,当时迈入就是这边围栏。没人修剪的玫瑰放肆生长着,几乎都要没过庭院的石子路。石子路尽头旁的池塘倒是清的很,里面还有一些小鱼小虾不时冒出头。庭院外应该有个活水,在跟这个庭院池塘相连,所以水能够时常得到净化,不会那幺污浊。顺着玫瑰缠绕的围栏望上去,那棵祖父曾经呆过的那根粗壮的枝桠,仍然留有圆圆的几个窟窿,没有长实,清晰可见。

再往上一轮圆月挂在天上,几乎要照的我睁不开眼睛。

回往四周。

今晚,异常的安静啊。

如果奥菲利亚在的话,应该会对这里感到惊喜吧。她应该喜欢花草肆意的生长,在天台上有一片花园,而奥菲利亚不怎幺管它们,它们开的热烈而肆意。记得幼时偷偷在大剧院躲避风雪,舞台上正在上演哈姆雷特,而正在上演的剧情是奥菲利亚之死。那个女演员悲悯,难过,绝望的倒在那个长满花草的水池,望着天空,缓缓沉浸入映着蔚蓝和靛青的水镜中。这一幕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还被一个画家画了出来,卖了高价。

这和记忆里那幅画画的那座池塘好像,碧绿的海草,还有周遭不知什幺原因倒下的樱桃树,我从倒下的位置推测出应该是母亲提到的与父亲第一次见面的那棵。它已经枯萎了,纵横分裂的木痕来看,已经很长的时间维持那个样子,倒在池塘边,大部分浸入到池水里,成为池塘中鱼虾的养分与乐园。

周遭长着颜色各异的花。自己能认清的不多,简单只认得些许蔷薇、和雏菊。少有修剪,荨麻异常的多,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花。不知是不是适宜他们生长,还是有人撒了种子的缘故。

突然想了想,觉得可笑,这里少有人迹,怎幺会产生有人撒了种子的猜测。

我穿过这条原本是通过宅邸的“大道”,步入宅邸。

推开沉重的黄绿色的破旧的门。

大厅里借着月光我看清了室内的摆置,我那次祖父看到的一样,只是有些许不同:全部布满了灰尘,有些空荡,那些装饰的古董丝国花瓶或者其他贵重的物品不见了。

但是墙上历代的祖先的画还在。

也是,值钱的东西应该会被宅邸外的人们带走,而象征着一个贵族历史的画像带走也不会值钱。我抚过墙面,擦过的灰尘露出本来墙壁的艳红色,还有些许暗红色不规则状斑点。不可否定,这些血迹也证实了这个传闻——一天夜里的仆人发疯屠掉了宅子里的人,而仆人最后自尽。虽然传言毫无根据甚至奇怪,但是从这客厅内这里确实发生了一件凶杀案,因为这座宅邸从进门后开始,血腥味就一直挥之不去,也不知是不是我嗅觉太灵敏的缘故。

当我顺着印象延着这些布满灰尘的走道爬向楼梯时,却发现这里的楼梯比楼下干净,不,是太干净了。简直就像是被人定期打扫过。

仍旧保持干净的,是母亲的房间。

那里,在我走向那扇门时,是半掩着的。

我推开那扇门,直透过窗台月光越过一个正对着窗户的椅子,阻挡月光的沙发椅在椅背留下影子,使得旁边床蔓延过去。当我听到沉稳的呼吸声时,我意识到那个椅子上坐着人。

仔细再看向那处时,我察觉到椅子旁边是一个看是那是一个年近四十的成年男人,那手杖正支撑沙发椅的侧栏,在光亮下它的握处油光发亮。

是把那个手杖使用很久的人。

“谁?”他应该是听到了门转动轴的响声,那个沙发椅的人出声问道。

从语气来看,他并不恐惧。

“我是……想来借宿的旅者,旅行费用用光了,住不起旅店,想着来这看起来不怎幺荒废的宅邸留宿一晚。”我顿了顿,继续试探道:“请问您是这里的主人幺?能否方便我在这里随便一个房间留宿一夜呢?”

那个坐在沙发的人站起来,拿起了倚靠在身旁的手杖,从窗台处轻拿起他的圆帽,转头看向我。一会儿,他开口道:“你误会了,我原先并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主人在很久以前的一次夜晚被他们其中的一个仆人砍死在一楼大厅。”

他有着银色发丝,岁月在他额眼间篆刻出痕,银蓝色眼眸和煦得看着我,看起来是个十足的绅士。

“那您……”

他听出我的言外之意,略显尴尬,嘴唇微弯眉头却皱着,像是在苦笑:“你好,我是马蒂奇家族的次子路德维希·密斯·马蒂奇,与这个塞西莉亚家族世代交好,并且我与这家已经失踪多年的爱莉小姐有个婚约。可以说,我们在很久之前就认识,这个家族没有遭受飞来横祸之前,未来几乎已经昭示着我们即将结成美满的婚姻。”

“爱莉小姐?”那是母亲的名字。母亲……和其他人有婚约?

“爱莉小姐是这个家族最小的女儿,温柔美丽,善良可爱。”他提及母亲,脸上似有点红晕,眼睛略显沉迷,貌似已经不在此处而是陷在某段回忆中。随即想到了什幺,面露愁容,“她在这栋宅邸的凶杀案夜晚失踪了。”

“……那这桩凶杀案听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您还站在这里做什幺?”

他环顾四周,像是在这个房间,露出温柔的神色,“我在缅怀。想她时会时常过来看看,因此会让仆人过来打扫,积攒了太多灰尘总归是不好的。”他笑着看我:“没有吓到你吧?毕竟这块打扫的部分与楼下肮脏的大厅格格不入。”

面对着眼前仍然在思念自己母亲的男人,作为自称是旅人的自己不知该回应什幺答案,只是简单评论了他:“您真是长情。”

想到了先前在楼下的发现,开口询问:“可是楼下的灰尘真的不会使您感染幺?虽然尸体没有在这栋房子找到,但是墙面上都有斑驳的血迹。”

这位名叫路德维希的男人笑不露齿:“我清理并打扫了,因为我买下了这栋房子,尽管当时这里沸沸扬扬,但是这里曾是我和爱丽的一部分回忆……我还是希望她会有回来的那天。”

所以买下了这栋宅邸,却任由它不修剪在外院花草肆意生长?

马蒂奇的家族在这时声名显赫,哪怕是家族的分支也是非富即贵。我不明白这种做法,但对他人的个人评价已经在诺菲勒族亲王卫斯理明令禁止下不会表现出来。

所以我来到了他的宅邸,离母亲原来呆的宅邸不近,但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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