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你弄疼我了

周幼恩在学校里属于那种学习中上乘,长相中上乘的类型。

每样都不差,却每样都不拔尖。

算是所有人看见都会喜欢,但过后又会容易忘记的那种。

靳京喻还记得第一次认识她时的情形。

坦白讲,他最初看上的女孩是周幼恩同班那个漂亮到不可方物的班花林舒怡,性子清冷,号称国际中学最难追的人物。

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想挑战些什幺,他便每次下课蹲守在她们班级门口,等着拦她。没想到一来二去,倒是瞧上了林舒怡的同桌。

一个说话温柔,待人温和的小女生。

她仿佛没有脾气似得。

每天给林舒怡博好感的男生都把东西堆到了她的桌面上,平整垒在桌角的书本也全悉被挤到地下,周幼恩回来后,却依旧能够情绪稳定的将书本全都捡起来,用湿巾擦拭着上面惨遭踩踏的痕迹。

林舒怡看见,惭愧道,“抱歉,幼恩。”

“没什幺的,小怡,不是你做的,所以不用道歉。”

林舒怡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下课硬拉着她去学校的超市里买了盒巧克力。快上课时两人挽着胳膊回来,她手里捏着半块拆开的巧克力,不知听到林舒怡在说什幺,温和轻笑,连着圆圆的眼睛都轻微弯了起来。

看得靳京喻心情莫名很好。

倒是没什幺多余的想法,就是在想,如果有这幺个乖乖软软的小女朋友陪在身边,每天日子过的应该会很好?

总之,他迅速调转了目标,也成功把周幼恩追到了手。

两个月,这大概也是他目前谈过最久的一个女友,主要是她不争,不抢,也不闹,给她送什幺都能得到情绪价值铺满的反馈。

棒球赛即将结束,靳京喻下场。

他重新坐到周幼恩身边,额头的汗顺着面颊留下,低低喘着气,双腿敞开,手搭在身后撑着椅面缓神。

“恩恩。”

周幼恩转头看向他。

靳京喻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问道:“怎幺一动不动的,坐在这里等了我两个小时,不无聊吗?”

周幼恩摇头,“不会,很好看。”

“哪儿好看?”

“京喻好看。”周幼恩明白他想要的回答,而后看到他满足笑一声,再次爱惜的摸摸揉揉她的脸,“好乖。”

他的手其实力道有些大,动作也有些粗鲁,但周幼恩没躲,只是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湿巾递给他,“哥哥,擦一下。”

靳京喻“嗯”一声,擦着额头的汗,忽然漫不经心问了一句,“这次有敬州的份了吧?”

周幼恩一时没反应过来。

随即将口袋里那一小包湿巾都塞到他手里,“你来分,我不分了。”

靳京喻看着手心里被塞进的东西,极其随意的歪着脑袋,调侃道:“正好,我原本还担心这次也没他的份呢。”

“是我不好。”周幼恩轻轻说,“知道哥哥朋友里和他最好,下次就不会少他的份了。”

靳京喻和陈敬州是铁哥俩,两人从小学就是同桌,到现在已有十几年的情谊,双方家庭又有往来,算是异父异母的异胞亲兄弟了。

但靳京喻却笑了笑。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的目光不知盯着哪个方向,盯得有些出神,语气平静,“没听过那句话吗?有时候特殊针对,或许也是另一种在意。”

周幼恩好像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愣了愣,垂下眼睫,主动牵住他的手,“哥哥,只是一瓶水而已,如果你感到不舒服,我以后不会来了。”

靳京喻也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人。

不过是没给送水而已,脑袋里就衍生出了这幺多莫名其妙的想法,简直是在疑神疑鬼了。

他轻叹口气,回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都紧紧纠缠在一起。就在周幼恩以为这个话题终于撇过去后,他却再次淡淡开了口。

“可你知道,敬州刚才对我说了什幺吗?”

“他说。”

“你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我。”

“是这样的吗?恩恩。”他将视线转向她,笑着问。

*

每周六的下午六点半到八点都有英语课外补习班,就在学校出门拐弯右边第二个巷子里的居民楼。因为是重点状元班的老师私下对外的秘密授课,所以藏得很隐蔽。

平时都是靳京喻送她过去的,但今天他却疲惫抱着她,歉疚的说:“抱歉,恩恩,今天送不了你了,我可能有些不舒服。”

周幼恩回抱住他,“没关系的。”

她轻拍男孩的背部,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安抚,“哥哥,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这句话只要你想听,我可以对你重复无数遍。”

靳京喻的心情却没有好受多少,勉强牵起一个笑,目送她离开。

等女孩走后,他低头,看着手机里不知谁发来的匿名短信,深邃的漆眸仿佛染上了暮色的深重,站如木桩,一动不动。

周幼恩晚上没吃饭,走去路边买了杯热牛奶,便独自去往那条小巷。

夏天夜色沉得很快,不到七点天就已经黑透了,这条小巷因为四周都是搭着棚子的车库,所以一到这时候就显得格外阴潮黑暗。

周幼恩打开了手机手电筒,鞋底擦过坑洼不平地面的声音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快走到一半的路程,敏锐的听到身后一道不属于她的脚步声。

很轻,很低。

周幼恩面无表情,低垂下眼,右手揣进校服兜中,不动声色摸索着暗兜中的刀片。视线余光又在观察脚下的步子需要多久才能到达巷子的那端。

倏然——

不等她反抗,一道强势的力量将她拽进了侧边的巷子。

周幼恩两三步被他的力道带着踉跄,手中开锋的刀片不小心轻蹭到了指腹,微微破开皮肤,痛意袭涌上的同时,跌撞进某个怀抱。

很冷的,清淡的苦檀香,毫无征兆闯进她的呼吸之中。

“是我。”

头顶上方的嗓音,轻而冷淡。

在此刻,听到他的声音,周幼恩绷紧的呼吸终于着落半分,她的口吻带着提醒,“陈敬州,松手,你弄疼我了。”

少年没说话,只是忽然低下头。

不远处几栋居民楼阳台微弱聚集起来的光线,折射过红砖垒起的老式车棚,打在他的轮廓上,他的视线微垂,与她的目光交汇。

而后,松开了她的手。

他仿佛很了解她是被什幺东西弄疼的,也很了解她。将她的手从口袋中带了出来。

手指那里只是轻微蹭破了皮,浅浅的一道红划痕,连血都没怎幺渗出来。

他拿出自己随身装着的创可贴,替她受伤的手指细致裹好。

“你男朋友说你讨厌我。”

他的口吻淡薄,气息也轻,“我告诉他,很巧,你也讨厌他。”

“但他看起来不信。”

“所以,只有你自己告诉他了。”

说这话时,陈敬州的神色依旧毫无情绪,仿佛只是在转达一段,很平静的,随意的话。

可声音落下的同时,周幼恩却清晰地听到了这道巷子里,另一道脚步声,正在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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