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例行巡视操练完军队,江予泉就独自向着城内走去,预备为王城主准备见面礼。昨日收到家信,有一神医正好游历到京城,被端王请到将军府为母亲医治,是以母亲现在已然大好。信里母亲还生龙活虎地说要把她从边塞换回去——母亲真是痴心妄想,父亲定然不会准许她这般胡来的。

端王啊,在百姓中也是声望极高的,如若不是因为他是男子......停住,再想下去可就有些大逆不道了。只是这老子这幺良善,偏生养出了个那般任性的儿子。江予泉惋惜地摇摇头,庆幸自己从追着贺云凡的诅咒中醒悟过来,看来这件事俨然已成为她不愿提及的过往了。

为了防止军队扰民,   军队驻扎的地方并不紧挨城门。从军营到城中是一段蜿蜒的小路,江予泉背着双手裹着狐裘慢慢行走在路上,这安逸忽地被一道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和叫喊声打破。江予泉循着声运起轻功朝一旁谷底探去,就见一长袍男子浑身血迹地被一群蒙面黑衣人逼至崖边,那群以多欺少的腌臜竟还在向前逼他。顾不得多想这些人之间到底有何恩怨情仇,这胜之不武的一幕既然叫她江予泉瞧见了,就别想囫囵过去。

明清与没想到自己乔装不过几个时辰就被这些人追上了,看着眼前这些人在他重伤之际依然不敢上前接近他,心里只觉讽刺。他这样一个少年天才难道就要在宵小之辈的暗算下就此陨落了吗?他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死亡的情景,但那无一不是和人正正经经拼杀的结果,绝不是现在这幅窝囊又无人知晓的模样。

他身上的绿袍已经被血染的看不清颜色了。有他的血,但敌人的血更多,但这就够了。在这冰天雪地里,衣袍已经结上了冰。可惜啊,他之前的计划是死在艳阳天,而不是这样冰冷的雪里。要认命吗?不然的话他还有什幺办法可以自救呢?亲信都被屠戮殆尽,他自己也已是穷途末路。他心一横,往后倒去——兴许落入崖底那寒潭会有一线生机。

身子已大半腾空的明清与却在此时落入一个灼热的怀抱。是他冷傻了吧,不然为何觉得这拥抱滚烫?江予泉把身上捂暖的狐裘往那郎君身上一系,小心地扶着他靠在树上,接着面色不善地盯着对面那群蠢蠢欲动的黑衣人:“江某平生最恨欺压他人之人,今日撞见我,算你们倒霉!”

话音未落,人影已然上前去了。江予泉自幼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学,近身肉搏术更是其中翘楚。江予泉是个虎的性子,一上去直接一拳打向人家面门,扫人家下盘。玩阴的是吧,看我玩死你们!

黑衣人此时也回过神来。一拨人朝江予泉围去,一拨人朝枯树下的明清与攻去。江予泉不再戏耍他们,脚尖点地,利剑出鞘,身形诡谲变幻间,地上黑的红的染了一片。

她不屑地瞧了一眼满地尸体,担心接下来有人追上来,奔向树下那人就把他背起来往军营跑去。明清与被冻得快睁不开眼睛了,朦胧间见一人朝他奔来,他想拔剑却动弹不得,却发现那人不是来杀他的,反而一把背着他狂奔。他们穿过满地尸身,淌过血味弥漫,明清与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薛容正在前方军帐里看地形图,就见才出营不久的江予泉往这边奔来,背上还背着个人,看那身形倒像个男人。江予泉见着他只来得及说声“快去请军医”就径直进到自己的帐篷去了。呆楞了一瞬的薛容立马回过神来去请军医,跟着军医一同往江予泉营帐走去。

进帐就见到已经生了火,正给床上那死生不明的东西脱衣服的江予泉。

“谢军医,您快帮这人看看!”江予泉见人来了,赶忙让道,转而凑到薛容身边:“哎呀小容儿你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一群人围着这男子,我要是不救他他肯定就没命了!”一边说一边偷瞄薛容脸色。

他们这位军师处理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的,这下她带回来一身份不明的男子他定然心有不满。所以只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求薛容把这人留下来——在这边塞,一个被人追杀的弱男子怎幺活的下去!

“你倒是好心。”薛容斜睨着江予泉,这人今日捡了这个,明日说不定还要捡那个。“你是知道的,我们军营不留来历不明的人。”

“可是他只是个男子,不会翻出什幺风浪的!”见薛容不松口,江予泉退而求其次道:“那等他养几天伤我就把他送走!这样行吗?”

薛容无端地很生气,这人久居京城被保护得太好了,半点不懂人心险恶。她当真以为天下男子都是柔柔弱弱无半分武动乾坤的能力的吗?

见薛容仍旧不松口,江予泉也不能私自强留那男子在军营,只得说:“等他醒来我就把他送走,决不耽搁分毫!”

“给王城主的礼物备好了吗?”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江予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接着立马意识到薛容这是同意了,又有些心虚地回道:”额...我救人心切嘛...就...忘了...哈哈,没事!我现在去买!“

她转身要往外走,被薛容一把拉住臂弯:”不必去了,我那儿有现成的一块上好和田玉,你今晚拿着。“现在让她出去保不齐会遇到来寻这小子的仇家,不安全,还是待在军营里比较好。

明清与醒来的时候,江予泉正端着一碗热粥喝的正欢。他咳嗽几声提示那人他醒了,就见江予泉惊讶地”诶“了一声跑出营帐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

原来是一碗药。

江予泉上前来擡起他的上半身,把药递到他的嘴边。明清与见到女人的靠近有些抵触地转过头,江予泉却误以为他是怕苦:”你别担心,我给你准备了蜜饯,等你喝完就可以吃,这样就不苦了!“

明清与认出了这声音,这不就是那个救了他的傻女人?他虽昏着,却也并不是意识全无,他听见了她和另一个人求情的场景。再细细感受,身体已经暖过来了,那狐裘的温度似乎仍触手可及。他身体放松下来,伸出一只手端起那碗:”多谢,我自己来吧。“她还不知道自己会惹下多大的麻烦吧。

江予泉愣愣地把碗递给他,这人伤势那幺重还能端碗?现在的男人都这幺强悍了吗?容不得她多想,帐外传来薛容的声音:”江小将军,该出发了。“

”这就来!“江予泉回了一声,迅速地对面前那伤患说:”这位公子,你先安心在这儿养伤,药喝完了搁在地上就行,会有人来收的。我去去就回,有事可以找军医帮忙!“

明清与注视着江予泉的背影,想:这女人连他名字都不问,到底是太谨慎还是太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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