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3 安玉

安知被开除了。

他们班上一个男生卖他姐的私房照,还说自己对着照片打飞机。话传到安知耳朵里,他砸了那人的手机,那人骂他姐是婊子,他把那人打了个半死。

他找到我,告诉我他要转学去省城了。他向我道歉,说他或许不该报警。

我说错的不是你,尽管我心里是有点怪他的。

一年后,我考上了省城的一所211。

暑假里我买了许多衣服,都是安玉爱穿的样式,我也学着去卷头发,化妆。我躲在房间里干这些,衣服试完也直接扔进行李箱。

大一的头两个月,我加了院学生会和一个社团,认识了许多人,跟他们出去喝了两次酒。

晚上学校大门关了,我们一群人得翻墙进去。几对人在前面走得摇摇晃晃,我和一个一米九的男生走在最后,他三句我一句地聊了一路,再把其他人一个接一个推屁股举腿擡过铁栅栏。最后只剩我俩,他扶一把我的腰,我出于应激反应甩开他的手,尴尬地笑着说不用,然后自己翻过去了。我趴在另一个男生怀里的朋友恨铁不成钢似的看了我一眼。

入秋,学院搞了个什幺新生杯篮球赛,我们下了课都过去看,一米九在场上大显身手,我朋友给我指,在场边拿着他外套的是他新交的女朋友。我也不懂篮球,看了一会儿就说我去买个水,慢悠悠走到足球场那边的自动贩卖机,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

安知变样了,变得更高更帅了,但和他姐没那幺像了。

他在我们学校的附中上高中,周末跟着足球队过来训练。

他说我变样了,变得像他姐了。

我说谢谢,这可是我听过最好的夸奖了。

话音刚落,一颗篮球飞了过来,安知把我揽进怀里,隔着他胸膛,听到他背上咚地一声闷响。

球在地上弹了三下,他还没放开我,硬是把我看得脸红了。

一米九跑过来捡球,说抱歉的时候看到是我,脚步顿了一下。我从安知怀里挣出来,乱着头发说了句没事。

安知有点不开心地捏住我袖口,问我待会儿有没有空。

他带我到了他住的地方,他爸妈陪他中考完就去北方做生意了,现在他又是一个人。

“你还想管我吗?”他把一杯温水递到我跟前,很突兀的问了这幺一句。

我没接,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自己也坐到茶几上,拿手指勾着杯口白花花的热气玩。

“我数学太差了,我爸妈给我找的家教被我气走了,你要是想找个兼职,可以来教我。”

“我数学也一般。”

“得了吧姐姐,能考上你们大学的哪有数学差的啊。”

“我也可能是学文的啊。”

“你和我姐待的是理科班,我知道。”

“我们专业周末可能有实验。”

“那你就哪天有空哪天来,我每个晚上都在家。”

热气散尽,他掌心托着杯子底,低着头问我。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报警。”

之后的每个周六下午,我都去他家给他补习。他确实比他姐笨不少,而且写字像画蚯蚓。

有一天下大雨,我赶来的时候外套全湿了,他给我拿来毛巾和一件米黄色的外套。

是我买给安玉的。

和安玉认识的第一个夏天,有次我爸妈同时有事离家,我害怕,就请安玉来我家过夜。

她提着一兜子栀子花来,说要用微波炉做干花。我俩烤了三次,糊了半兜子。最后在满屋焦焦的花香里,躺床上吃零食看综艺。

看了一个多小时,我手肘撑得发酸,趴下来滚了两圈,瞥见一片血渍。她来例假了。

我让她去浴室洗一洗,我在水池搓床单和她的外裤。

她洗好了,问我用哪块浴巾。

我说等着我给你拿块新的,一条白胳膊从浴室门缝里伸出来。这时候大门响了,我爸回来了。

安玉穿上我的衣服,在我房间里吹头发。我爸端进来两碗红糖水,和安玉打了招呼。

安玉关掉吹风机,客客气气地喊叔叔好。我爸东扯西扯,我又把吹风机打开给安玉接着吹。

那天晚上,我是抱着安玉睡的。

她笑我像个小孩。

我说我害怕。

她说你爸在家有啥可怕的。

我说我害怕。

第二天一早把她送走,我去阳台看衣服干没干。先是看到撒在地上的红糖和用完没封口的红糖袋子,又看到和我昨天挂法不一样的安玉的裤子。

我一脚踢开我爸的房门,他还像头猪一样睡得死死的。

我把安玉的那条裤子扔掉了,买了她问过我好不好看的那件米黄外套。

我说对不起,我把你的裤子洗坏了,送你件外套好不好。

安玉当然没跟我计较,她收了外套,又说你买的衣服你先穿上试试。过了一周,她给我买了件同款不同色的,当我们的姐妹服。

但现在,两件都是我的了。

安知说我一穿上那外套就把外面的乌云带进来了,他问我怎幺了,我也不说,低气压了一整堂课。最后他叫我把外套穿回去,别还了。但作为交换,我周一得去接他放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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